原本公孙止还心存侥幸,想着自己女儿对自己父女之情尚在。
这才故意将清灵子离开的消息告知公孙绿萼。
是想测试一下,自家女儿此番前来寻自己。
到底是出自父女之情?
还是专程为了前来向自己讨要清灵子?
若是前者,有父女情分在,自己想要达成目的便会容易许多。
若是后者,说不得便要动些其他手段。
到那时逼问杨过武功的秘密就只是顺带之举。
可是方才公孙绿萼听见清灵子安然离去之后的反应,让公孙止逐渐冷下心来。
公孙止轻轻放下筷子,“萼儿,既然那老道已经安然离去。”
“以后你就留在爹身边吧!”
公孙绿萼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性子恬静,只知养花弄草的谷中小姐。
如今的她行走江湖,见识过蒙古人的凶残,体会过人间疾苦。
更是对明教驱除鞑虏,众生平等的教义奉诺神明。
此时听着公孙止要她留在蒙古大营,心中格外抗拒。
但此刻公孙止对她的温情,又让她对父亲说不出狠话。
只得委婉拒绝:“爹,女儿想到处去走走去看看!”
“萼儿,世间的浮华,只是过眼烟云。”
“唯有权势才能俯视人间!”
公孙绿萼闻言一愣,“爹,你变了!”
“是啊!爹变了!”公孙止叹息一声,“因为爹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世界本就是强者为尊,只有依附强者,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这便是你投靠蒙古人的理由?”
公孙止冷笑一声,“人活一世,草生一春!”
“当初爹武功被废,可谓是受尽折辱!”
“后来承蒙王爷看重,方才重获新生!”
“如今所到之处,何人敢不恭敬,何人又敢不尊称一声‘先生’?”
“世间浮华不过是唾手可得之物!”
公孙绿萼听后,想着当初公孙止武功被废之后,母亲那些不堪入耳的恶语。
再看眼前的父亲,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由心中一阵恍惚。
“爹,就算你想了出人头地,也没必要投靠蒙古人啊!”
“你可知,蒙古人.....”
“萼儿,强者为尊,”公孙止冷声打断,“蒙古国力强盛,灭宋已是必然。”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爹可不会为了即将覆灭的赵宋陪葬!”
公孙绿萼声音哽咽,“爹,以你的能力,若是愿为对抗外敌出力。”
“将来未必不能流芳千古......”
“好了,”公孙止摆手,“到手的功名不取,反去自寻死路,岂是智者所为?”
“爹,你能否听女儿一次,就......”
“够了,萼儿,此事为父自有主张!”
绿萼看着公孙止,眼中满是决绝:“若是爹爹执迷不悟,女儿只能一死!”
公孙止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要以死相逼?”
公孙绿萼说着,便要运起内力,做出自尽的姿态。
然而,就在她凝神聚力的瞬间,却发现丹田内空空如也,一丝内力也提不起来!
她心中大惊,连忙再次尝试,结果依旧如此。
到了这时她这才惊觉,自己的功力竟是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怎么回事?我的功力......” 绿萼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公孙止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萼儿,不必白费力气了。”
绿萼浑身冰凉,难以置信地看着公孙止:“爹...... 是你?你竟然对我下毒?”
公孙止脸上的最后一丝温情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漠然:“萼儿,别怪爹心狠。”
“要怪,就怪你不识时务,非要跟杨过那小畜生混在一起。”
绿萼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父亲,心中一片绝望,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还对你抱有一丝幻想!”
“冥顽不灵!” 公孙止被骂得恼羞成怒,一脚踹翻了案几,杯盘碎了一地。
“你便待在营中好好反省罢!”
“来人,把小姐给我带下去,好好看管,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带她来见我!”
帐外侍女闻言,立刻快步走入大帐,扶起浑身无力的公孙绿萼就往外走。
再看南边襄阳,杨过等人离去后,郭府书房内气氛凝重如铅。
郭靖双臂抱于胸前,来回踱步,脚下的青砖似也不堪这份沉重,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忽必烈那比试规则,表面上是江湖切磋,实则每一步都在算计我大宋!”
“头两场看似热闹,实则并未将规则讲明。”
“尤其是自由挑战,万一蒙古人藏着顶尖高手,故意乘机下杀手......”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震得笔墨砚台一阵晃动。
黄蓉倚坐在太师椅上,眉间凝着化不开的忧虑:“靖哥哥,忽必烈野心勃勃,哪会真办什么英雄盛会?”
“这三场比试,分明是想为他后续攻打襄阳探路。”
她眼神一转,看向沉默的黄药师,“爹爹,以您看,这三场对决,他究竟藏着什么杀招?”
黄药师抚着花白胡须,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什么‘天下第一勇士’,不过是个好听的幌子罢了。”
“他最终的目的是想借比试输赢,给那浮桥计划披上‘合理’的外衣。”
“赢了,顺理成章掌控浮桥税收,削弱南朝,同时方便蒙古大军南下。”
“即便是输了,只要浮桥建成,他日南下他亦能取得先机。”
贾似道半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中的翡翠扳指,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还是黄老先生看得透彻。依我看,只怕第二场比试将会血流成河啊!”
他故意拖长尾音,扫了眼众人。
郭靖追问,“贾大人,这是何意?”
贾似道摇头晃脑地回答,“自古便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加上忽必烈并未说参与第三场的人选不能在第二场加入挑战。”
“诸位须知,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可是让人心动得很啊!”
黄蓉颔首,温和的脸色泛起一层怒色,“贾大人言之有理,毕竟比武教技,难免出现损伤。”
“即便要求点到为止,可一旦动起手来......”
“唉!”郭靖重重叹息一声,“双方一旦打出火气,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黄药师眼中精光一闪,“老夫观那金轮法王,气息之盛,比老夫还要强上几分。”
“与靖儿与杨兄弟应在伯仲之间!”
“而那姆拉克,老夫却是看不透啊!”
赵葵一脸诧异,“黄老先生,按你这么说来,这一局,咱们岂不是要落于下风?”
贾似道不解,“赵大人此言何意?”
赵葵耐心解释,“杨教主与金轮法王在伯仲之间,这一局算是平手。”
“那罗护法对阵姆拉克,能否胜过尚未可知。”
“最后的第三局,郭大侠的对手也未知......”
黄蓉面色微变,“也就是说第三局,靖哥哥必须拿下。”
“双方才算是打成平局?!”
郭靖掷地有声,“无妨,郭某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拿下这第三局!”
黄药师却摇头,“你们也太小看了杨兄弟。”
“这一局,咱们必胜!”
“爹,你是说过儿能稳赢金轮法王?”
黄药师颔首,“靖儿、蓉儿,你们有没有发觉,杨兄弟似乎对那大和尚特别了解。”
“他在面对姆拉克时,似乎有些许忌惮!”
“但他面对金轮法王之时,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嗯!”黄蓉在脑中回忆,“那这么说来,过儿似乎有把握胜过金轮法王。”
“那咱们不是处在优势吗?”
“非也!”黄药师摇头,“是平局!”
“罗伊不是姆拉克的对手,除非......”
“岳父,除非什么?”郭靖又喜又急。
“除非他体内伤势并未痊愈!”
“这......”
黄蓉莞尔,“爹,他受伤之事,只是罗伊与过儿的猜测。”
“再说,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说不定......”
黄药师继续摇头,“蓉儿,姆拉克年长与我!”
“爹在踏足这一步后才发觉,体内经脉已经固化。”
“想要再度精进,何其难也!”
“这也是爹如今不如靖儿与杨兄弟的原因!”
一旁的贾似道与赵葵,虽不通武艺,但此时也回过味来。
寻常人上了年纪,若是有个病痛,痊愈总是远不如青壮来得快。
便是因为年老体衰,气血衰败的缘故。
贾似道一脸喜色,抚掌大笑,“只要杨教主拿下金轮法王,即便是罗伊与姆拉克打成平手。”
“咱们便也是一胜一平,郭大侠的压力便没有那么大了!”
赵葵眉头紧皱,神色忧虑:“可蒙古的金轮法王、姆拉克都是难缠的角色。”
“三场比试,胜算几何,现在言之是否......”
郭靖猛地抬头,目光坚定如炬:“不管怎样,郭某也必定会拿下这第三场。”
“只要咱们获胜两场,忽必烈便不能如愿!”
“只是这浮桥之事,关系重大,还要请二位大人立刻派人告知陛下。”
赵葵拱手,“郭大侠高义,此事我与贾大人会上奏陛下,言明其中利害。”
贾似道也站起身,“贾某会同时致信给相的熟御史,请他们在朝堂上帮衬一二。”
黄蓉满意地点头,“那咱们便商议一下,这第二场到底该如何应对!”
夜幕低垂,汉江两岸渐渐被黑暗笼罩。
襄阳城头的灯火与对岸蒙古大营的篝火遥遥相对,仿佛两只巨兽的眼睛在黑暗中相互窥视。
子时将至,杨过与小龙女、罗伊三人换上夜行衣,悄然离开明教据点。
张宏范早已在约定地点备好快船,见三人到来,立刻迎上前去。
“教主,一切准备就绪。”张宏范低声道,“ 两刻钟内便能渡江北岸。”
杨过点头:“辛苦了。岸边接应的人手可安排好了?”
“快船会隐藏在对岸芦苇丛中埋伏,一旦接到信号,立刻接应教主返回。”
说到此处,张宏范欲言又止,“杨教主,返程时...能否...一叙...”
“张统制,你有事直言便是!”
“待教主归来时,再说不迟。”
杨过不再多言,与小龙女、罗伊登上快船。
小船如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滑入江心。
江风凛冽,吹得人衣袍猎猎作响。
杨过站在船头,目光如炬,紧盯着对岸的灯火。
小龙女站在他身侧,白纱覆面,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
罗伊则盘膝坐在船尾,闭目调息,为即将到来的行动做准备。
“教主,前方就是蒙古水寨了。”张宏范压低声音,“快船得绕到下游三里处等候,那里防守较为薄弱。”
很快,快船便靠岸停稳。
“张统制,你在此等候。”杨过吩咐道,“若天亮前我们还未返回,你便自行回襄阳,不必再等。”
张宏范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抱拳应诺:“教主保重。”
杨过微微颔首,随后三人弃舟登岸。
三人借着夜色掩护,沿着江岸向北潜行。
约莫一刻钟后,前方出现蒙古大营的轮廓。
营寨外围设有木栅栏,每隔百步便有一座哨塔,塔上火把通明,隐约可见哨兵的身影。
显然经过上次袭击之后,蒙古大营的防守变得更加严密。
“过儿,绿萼被关在何处?”小龙女轻声问道。
杨过回忆着公孙清提供的情报:“中军大帐,旁边的那座单独小帐。”
“周围有十余名番僧把守。”
罗伊从怀中取出三个纸包,又从褡裢取出三块湿布分给二人。
“伊玛目,虽解药已提前服下,为防万一,还是以湿布掩住口鼻,抵挡这迷药。”
三人服下解药,又将湿巾扎在脸上。
“走!”杨过低喝一声,三人如鬼魅般向营寨掠去。
蒙古大营的防守比想象中还要严密,巡逻的士兵来回穿梭,火把的光亮将营地照得如同白昼。
杨过三人借着帐篷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前进。
“过儿,前方有暗哨。”小龙女传音入密。
杨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在帐篷间的阴影处,藏着两名手持弓箭的士兵。
他示意罗伊解决,罗伊会意,从怀中夹起些许药粉,伸指朝着前方一弹。
一阵微风吹过,带着淡淡的幽香飘向暗哨所在的方向。
不过三息,两名暗哨便软倒在地,无声无息地昏迷过去。
三人继续前进,终于来到公孙绿萼所在的营帐附近。
正如公孙清所言,营帐周围盘坐着十二名番僧。
十二人手持降魔杵,按‘金刚伏魔阵’的方位坐定,警惕地环视四周。
“动手。”杨过传声吩咐罗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