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的戏人们面露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位冲上来的翩翩公子，整个人都是有些懵逼的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来砸场子来了。
一时间，自己被砸场子的这个念头纷纷出现在了全部戏班的戏人心中。
虽然很难以置信，毕竟他们戏班可是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戏班，可不是外边的什么不入流的戏班。
当初月下仙楼过来挖走他们的时候，可是花费了不少代价。
可以说，在戏曲这方面，没有人能够比他们更加权威和专业。
第一次被砸场子，戏人们有些不知所措。
“此曲本是讲诉爱情之甜美，怎可如此突兀便加入这苦涩之情？编曲之人难不成是位新人，连这些浅显的道理都不知晓？”荣明大声训斥道。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是温文尔雅，但却是中气十足，且充满着自信。
闻言，戏班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只是回过神来之后的他们，脸上的茫然变成为了恼怒。
显然，荣明的这番话已经触怒了他们。
砸场子，若是挑唱戏的人唱的不好，或者是奏乐之人的技术不行，那也都是些小事，一般戏人们不会多计较，反而会反思自身是否有问题。
可若是直接去挑编曲之人鸡蛋里的骨头，那可便是犯了大忌。
毕竟，戏人和乐师都可以更换或者通过多加训练去提升技巧。
可是挑编曲，那可便是直接表明编曲之人的编曲能力有问题。
这关乎到编曲之人的文采和想象，而这两样是很难能够和唱戏和奏乐那样，通过不断的训练提升。
虽说编曲之人时常也会阅读经文，用来提升自己的阅历和知识。
可是，那都是杯水车薪，很难能够有真正的提升。
一旦编曲之人所编之曲出现了问题，那就很大程度表明这个编曲家已经到了江郎才尽的地步了。
“是谁是我编曲有问题的？”
一个带着一些恼怒的轻柔声音响起，戏台旁的桌子上，一个长相阴柔，一股书生气的男子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面色阴沉地看向正站立在台上的荣明。
“是我说的，若你没有听清，我也不妨再说一次，你的编曲有问题。”荣明丝毫不收敛自己的傲意，直视着对方那阴沉的双眼。
啪啪啪！
“好，很好。”
编曲之人拍着手，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只是，这么微笑落在了戏班的戏人眼中，却是显得那样的可怕。
因为此人是他们戏班的编曲同时、也是戏班的班长。
通常来说，此人都是一副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姿态，极少有生气的时候，说起话来也十分的和蔼可亲。
可是，当触怒他之后，也就只有所有戏班之人才知道他的可怕。
他们看向荣明，眼神之中多了一抹可怜。
得罪了他们班长，等待他的也只有颜面扫地一个下场了。
“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慕容书，是慕容家上代家主的三子，从小便拜京中的御用编曲家为师，有幸观摩过无数的戏曲典籍，我知晓人外有人的道理，可也自诩这偌大国家没几人编曲比我好。”
“小友既然说我编曲有问题，想必也是名师出家吧！敢问小友师从？”慕容书说道。
虽然慕容书的话表面上是在询问荣明的师承。
可明眼人一眼便能够看得出来，慕容书这是要以自己的师承强大来打压荣明，从师承方面就告诉对方，俩人并不是一个层次之人。
“吾之师承，乃从古至今的所有戏曲大家和许多文人雅士，集众师之大成，总结出属于自己的见解。”荣明面不改色地说道。
他这话一出，立马就得到了旁边众人的嘘声一片。
“那这么说，这位公子乃是位博学之人啰？”慕容书轻笑一声继续道，果然如他所料，眼前的这个狂妄的年轻人并没有强大的实力。
所谓的师承百家，也只不过是给自己没有师承这件事作掩饰，好样自己不会太过于丢了分。
不过，慕容书也没有要拆穿他的意思。
因为直接拆穿并不能够达到他的目的，他需要的，是要真正让面前的狂妄之人脸面扫地，他要一步步瓦解对方的心理防线，最终让其崩溃。
“不敢当博学，只不过是对编曲方面有些小见解罢了。”荣明笑着道。
“小见解？”慕容年微微一笑，然后走到了荣明的身边，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
而荣明面对着对方的打量，丝毫没有任何退缩之意，反倒是更加挺直了脊梁，好似一棵笔直松树一般。
“那你可知落差感？”
“我刚才编曲的设计，在甜美的爱情之中加入些许的苦涩之意，这样可以让听众获得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随即又以更为甜美的方式，带听众脱离这样的怅然若失，这便是落差感。”
“这样做，不仅可以消除听众们的审美疲劳，更可以让整首曲子的意境得到升华，这你可了解？”
慕容书话语之间充满着骄傲，看向荣明的眼神之中也带着些戏谑。
很显然，在戏曲之中营造落差感，是一件他引以为傲的擅长之事。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落差感，但是真正能够将落差感完美营造出来的，确实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
甚至连他的师父，那位御用编曲也无法熟练做到。
当时他第一次在编曲之中加入这样的编曲之法的时候，他的师父看到之后也是感到自愧不如。
“落差感？这我倒也了解。”
荣明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然后继续开口道：“所谓的落差感，便是让原本沉浸在每一种情绪之时，将他们突然带到另一个相反的情绪之中。”
“只不过，我所要提出的问题，也正是你所营造出来的这所谓的落差感。”
闻听此言，慕容书略感诧异。
他没想到，对方确实是对编曲有些见解的，居然也知道这落差感。
他看着荣明，双眼微微眯起，心中也对其产生了些许兴趣。
慕容书居然有种直觉，那便是对方并非是真正想要来砸场子的，而只是作为一个听众，一个十分专业的听众，发现了厂曲子中的些许问题，这才站出来提醒。
只不过他的提醒方式，确实是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罢了。
而面对专业的听众，慕容书也是放下了姿态，很愿意洗耳恭听对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