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寒风虽已减弱,但仍如刀刃般割人面庞,卷着碎雪在空地上肆意盘旋。
那密不透风的人群围出的圈子,像是这冰天雪地中热度的焦点,人们呼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小坨一小坨白雾,给这紧张的氛围添了几分迷离。
雪地中,虫与裂岩对峙。
虫已利落脱去厚重藤甲,身着粗麻短打,那结实的肌肉线条在寒风中尽显力量感。
裂岩也毫不示弱,扯掉破烂的兽皮披风,喉咙里发出如野兽般的低吼,双脚稳稳地站在雪地里,像是一头即将出击的猛兽。
虫咧嘴一笑,朝裂岩勾了勾手指,挑衅意味十足。
裂岩顿时双眼通红,一声怒吼。
自昨日被抓至今,他双手被缚,腹中滴水未进,饥饿与疲惫如影随形。
此刻好不容易松绑,这诸多折磨瞬间化作汹涌的愤怒。
他不顾一切,抬起拳头,裹挟着风声,狠狠砸向虫。
待拳头来到近前,虫微微一愣,暗自思忖,这统领的速度怎么这么慢?随即不慌不忙,微微侧身一闪,同时左手如电,“砰”的一声直捣裂岩腹部。
裂岩“哇”地闷哼一声,双眼冒黑,饥饿感和刺痛感不断袭来,“噔噔噔”倒退数步。他喘着粗气,伸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
随后转动脖颈,骨骼“咔咔”作响,“呸”的吐出一口血沫,不顾再次涌来的疲惫,又朝着虫猛奔而去。
虫看着这大块头气势汹汹地冲来,神色镇定自若。
待裂岩靠近,虫左手如钢钳般迅速抬起,稳稳隔挡住裂岩挥来的右手。
紧接着,虫腰身一转,带动右臂,一记横拳迅猛打出。
裂岩因刚才腹部遭受重击,再加上疲惫与饥饿感如潮水般侵袭,反应变得迟缓。
他想躲避这一拳,却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拳重重击中自己。
“嚯”的一声闷响,裂岩一颗牙齿当场被打飞,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子向后仰倒,重重砸在地上。
顿时,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声响。“好……”蝶小脸涨得通红,激动地拍着手大喊:“虫大哥,狠狠揍他!”
骑兵团的弟兄们也跟着哄笑起来,而水军团的战士们则神情严肃,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狼大在一旁来回急切地踱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它的眼睛死死锁住裂岩,仿佛随时都会加入这场争斗。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旁的琳原本紧张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些,但她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地中央,微微隆起的小腹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手依旧不自觉地紧紧攥着衣角。
我摇了摇头,将视线从周围众人身上收回,继续看向场地中央。
只见比试中倒地的裂岩虽被打倒在地,却并未就此屈服。他咬着牙,双手在雪地里用力一撑,猛地站了起来,眼神中燃烧着更为炽烈的怒火。
他不顾嘴角流淌的鲜血,再次朝着虫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直直向虫冲去。
虫眼神一狠,怒喝道:“混蛋,族长说了,三招后就没有酒喝的,你两招怎么还站着?你是真不怕死吗?” 话落,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每一寸肌腱都似钢缆般隆起,骨骼“咔咔”爆响。
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疯狂地扑向裂岩。
临近裂岩身前,虫借助冲劲,身子扭转,右臂高高抡起,从肩膀一路带动手臂,凝聚全身力量于右拳。
这一拳,拳风嘶鸣,空气仿佛都被撕裂。
“轰——”拳头狠狠砸在裂岩胸口。
裂岩胸口衣物瞬间崩裂,身体如遭雷击,向后飞出数米,“噗通”一声砸进雪地,溅起大片雪浪。
他四肢大张,口中溢出鲜血,不知是过度的疲惫感,还是这沉重的一击,让他再也没有起身。
一旁骑兵团的战士们见状,兴奋得欢呼声响彻四周,他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虫高高举起。
战士们情绪高涨,齐声呼喊着“团长厉害!团长厉害!”,一下又一下地把虫用力丢向半空。
虫在半空中起起落落,周围是战士们激动的面庞和挥舞的手臂,场面热烈至极。
然而此刻,虫心中并无丝毫胜利的喜悦。
他深知,这位血崖部的战争统领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
回想起裂岩被捆缚一天手脚,又滴水未进,仅吃了少许食物的种种过往,虫明白,眼前的状况绝非正常。
虫急忙大喊:“放下!放下!” 可他的声音瞬间就被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淹没。
那呼喊声一阵高过一阵,不断钻进我的耳朵。
我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清楚此刻大家情绪高涨,一时半会儿难以平静。
我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看向躺在地上的裂岩,心中满是忧虑,于是不再犹豫,转身朝裂岩走去。
身后的琳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她赶紧跑上前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微微摇头,神情急切地说道:“族长,危险!”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镇定:“无妨。”
听到我的话,原本跟在一旁的巧儿和狼大仿佛也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瞬间紧绷着身体,两人一狼紧紧跟在我旁边,和我一同朝着裂岩靠近。
待我走到裂岩近前,只见他嘴角溢血,双眼无神地盯着天空。
我暗暗咬牙,脑海中思绪翻涌,不断思忖着:如果去拉他一把,会不会被他趁机反击伤到自己?但为了以后攻打河对面的食人族,此人至关重要,他身为血牙部的战争统领,对那边的情况太过熟悉了。虽说自己已有布鲁,但布鲁是去年归降的将领,经过一年时间,他的族群已被那边的土着侵蚀,对当下局势已不太了解。若能拉拢到裂岩,无疑会对未来战事大有帮助。
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四周白雪皑皑,飞雨军们连绵不绝‘团长厉害!团长厉害……’的呼喊声激昂地响起,似要冲破这寒冷的天际。
我内心纠结一番后,理智最终占据了上风,手心微微冒汗,颤抖着伸出手,强装镇定地说道:“起来——”
一旁的琳和巧儿反应极快,急忙蹲下身子,双眼如鹰般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的裂岩。
只要他稍有风吹草动,两人便会毫不犹豫、不顾一切地将其杀掉,那眼神中的警惕与决然,仿佛裂岩是世间最危险的猛兽。
而——躺在地上的裂岩,面色如纸般苍白,唯有那血红的眼睛缓缓转动,看向我。
他刚才被打掉牙齿的嘴角,还在源源不断地渗出血丝,血迹在嘴角鼓起,像是殷红的小丘,触目惊心。
从他那复杂难测的神色中,我根本猜不透这个血崖部战争统领的心里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
良久,时间仿佛在这冰天雪地中停滞。
我清晰地看到,他眼角缓缓滑落两颗带着血的泪,顺着他满是疲惫与沧桑的脸颊,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瞬间洇出两朵淡淡的红梅。
或许是那顽强的求生意志,又或许是内心在做着痛苦的挣扎,让身为俘虏的他,看到了身为雨族最高领导者的我向他抬起手。
刹那间,一旁的琳和巧儿如同敏捷的猎豹,迅速紧步向前,毫不犹豫地挡在我身前,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
就连狼大也撕咬着我的裤脚,好似知晓此刻想法,试图以它的方式阻拦。
我微微摆了摆手,轻轻拨开两女,心中虽仍有些许忐忑,然而一想到未来攻打河对面食人族的大计,以及裂岩可能带来的重要助力,便鼓起勇气,伸手握住了裂岩那带着血迹且冰冷如霜的手掌,那一刻,我感觉到他的手微微一颤。
紧接着,我紧紧握住这只手,一咬牙,猛地发力将他拉起。他整个人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站稳,却“噗”地吐出一大口带着碎牙的血沫,喉咙里“嘎巴嘎巴”作响,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出声。
就在这时,巧儿眼疾手快,一把将我往身后拽去,琳则迅速侧身挡到我身前,警惕地盯着裂岩。
裂岩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不甘与倔强,“嘎巴,嘎巴”地说了一堆。
身后突然传来布鲁的声音:“族长,他说你很有种。不过他不会屈服。”
听闻此言,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摆了摆手朗声道:“无妨,带他进去喝酒吃肉!”
身后传来布鲁的回应:“好嘞,族长。”这声音落下,他便急急忙忙上前去拽裂岩的胳膊。
裂岩却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手一甩,挣脱了布鲁抓着的衣袖,嘴里“嘎巴嘎巴”又说了一堆,也不知他俩在嘀咕什么。
随后,裂岩还是跟着布鲁走进了最大的那座军帐。
外面,雪地上地欢呼声依旧连绵不绝地灌入我耳中。
虫神色复杂地走过来,嗫嚅着说:“族长……这人,俺刚才觉得胜之不武。”
我一愣,疑惑道:“为何?”
虫黑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道:“这大块头应该是有点实力的,估计是因为太过饥饿,而且双手双脚又被捆缚了一天,才……”
“哼——”我不禁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都这么说了,答应你的一碗酒可没了。”
“族长,这怎么可以。”虫瞪着牛眼气鼓鼓的看着我,
我刚想说话,就在这时,营地后方突然传来大批马蹄声以及数不尽的奔跑声,那声音重重地踏在冰面上。
我循声望去,天空灰蒙蒙的,雪花如絮般飘洒。
在视线能见度极低的平原上,雪雁与各种飞鸟“扑通扑通”地朝天空惊飞。
视线尽头,影影绰绰间,一支望不到头的队伍,正扛着简陋武器,步伐整齐地朝着临时营地奔来,他们的身影在这朦胧雪幕中逐渐清晰,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
琳则赶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族长,应该是雨澜城的人马到了。”
我微微点头,应道:“走,迎接去。”说罢便抬脚向前走去,不经意间看到虫这小子如离弦之箭,“咻”地朝最大的军帐飞奔而去。
一旁巧儿见状“咯咯咯”笑了起来。
我微微摇头,心中清楚他急着进去,是因之前应许他,若能三招击败裂岩,便可畅饮一碗酒,深知他向来行事有分寸,即便好酒,也仅会浅尝一碗。
念及此,我加快步伐朝营外走去,立于营外静静等候。
四周,传令兵与侦察兵如穿梭的卫士,往来巡视,将周遭安全牢牢把控。
不多时,大队骑兵簇拥着雨澜城的高层现身。
走在最前方的,正是女巫红。她恰似风姿绰约的少妇,一袭黑色豹皮紧紧裹着曼妙身躯,豹皮上的纹路仿若流动的暗夜密码,头上三根色彩迥异的羽毛,于风中轻轻摇曳,好似在诉说着神秘的预言。
她面庞涂抹着雨族出征前特有的血迹,嘴角微微勾起,如同一弯隐秘的新月,眨动的睫毛下,双眸透着神秘莫测的光芒,皮肤相较往昔竟细腻了几分。
远远地,她便扯着嗓子高呼:“族长!族长!”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每次瞧见这心机深沉的女巫红,都不禁头疼。抬手问道:“你怎么来了?”
女巫红手持黑色木杖,脚步匆匆,那风韵无限的腰肢款摆,恰似风中柳丝,脚下牛皮鞋随着疾奔发出“哒哒”声响,臀部亦随之有韵律地摆动。
头上三根羽毛在呼啸的雪花中肆意舞动,待她奔至近前,左手轻轻抚胸,说道:“族长,您吩咐俺召集众人,俺还担心您这边战事吃紧呢。城中只留了两百名城防军,其余战士,连同两千名十三岁以上的成年男子都调出来了。归降咱们的海上小部落,像青螺部、白帆部、黑水部、赤沙部、蓝鳍部,男女老少共计两千人,全都召集齐啦。”
我无奈地扶了扶额头,思绪飘回到昨日下达命令之时,那时对驯兽部阴蛇所剩兵力一无所知。
今日从裂岩口中获悉,他们可投入战斗的兵力竟只剩一千来人,其中骑兵更是仅存五百。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赶来的众人,我不禁苦笑,低声喃喃道:“阴蛇啊,看来这次非得用人海把你的胆吓破不可。”
于是,我提高音量说道:“从普通族人里分出一千人,无需他们跟随大部队行动。”
随即,我转身,手指向身后的营地,接着说道:“你安排这一千人去接手所有飞雨军的工作,好让水军团和骑兵团的战士能撤出来。至于剩下多余的人,安排他们沿着路线去接应后勤营的战士。后勤营的女战士们正带着好几百伤员呢,务必保证他们安全抵达。”
女巫红眨了眨眼睛,睫毛轻颤,接着问道:“那海上的那些小部落呢?”
我低头沉思半晌,才缓缓说道:“全部跟随,绝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这儿全是海云部的伤员,他们又被海云部欺压了那么多年,要是看到这些伤员,肯定会冲上去撕了他们,到时候必定会发生暴乱。”
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去找石——安排这几千人的住所。”
女巫红微微点头,左手优雅地扶胸,轻声应道:“领命。”
这时,我身后的蝶眼睛滴溜溜一转,似乎意识到汇报工作已经结束。
只见——身高仅有一米五五的蝶,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蹦蹦跳跳地冲上前,一下子抱住了女巫红,嘴里还“乌嘎嘎乌嘎嘎”地叫着:“好想你啊!”
女巫红轻柔地抚摸着蝶的小脑袋,微笑着回应:“嘎嘎也想你呢。最近跟着族长过得怎么样呢?”
说着,她抬手轻轻摸了摸蝶的小肚子,然而没感觉到什么反应,顿时眼眸一黯,说道:“你都顾着玩了吗?”
蝶则一脸不解:“怎么了嘛?”
我在身后目睹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不经意转身的瞬间,余光瞥见同样头上扎着三根羽毛的瑶。
瑶一脸狡黠,迈着轻盈的步伐,灰色的麻衣裙摆扫过地上的积雪,蹦蹦跳跳地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琳。
她伸出小手,不断地抚摸着琳微微隆起的小腹,娇声道:“姐姐,好久没见你了。” 随即,她抬起头东张西望。
琳翻了个白眼,抬手轻轻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没好气地说:“你虫大哥没在这儿,他刚才打赢了一架,跑到军帐里偷喝他那碗酒去了。”
瑶听闻虫去偷喝酒,小嘴一撅,“哼”了一声,说道:“虫大哥就知道喝酒,都不想着人家。” 说罢,又把脸贴在琳的肚子上,轻声细语道:“宝宝呀,以后可别学你爹,就只知道喝酒。”
琳被她逗得哭笑不得,轻轻拍了拍瑶的脑袋,“就你鬼点子多。”
此时,风渐渐停歇,雪花悠悠飘落,营地的热闹氛围与这宁静的雪景形成奇妙的融合。
我看着她们亲昵交谈、嬉笑晏晏,那其乐融融的场景,心中却仍被战事的阴云紧紧笼罩,沉甸甸的忧虑如影随形,挥之不去,于是,转身朝着临时军帐走去,把这难得的轻松空间留给她们。
身后,巧儿、草、颖和狼大紧紧跟随。
路过最大的军帐时,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虫,他正小心翼翼地抬着那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碗酒,眯着眼,一脸陶醉地慢慢品尝,那神情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佳酿。
再往里瞧,只见布鲁正与裂岩围坐在一起,两人大口地喝酒吃肉,谈笑风生。
旁边绑着的那六个血牙部统领,虽被束缚着行动,却被飞雨军拿着肉往嘴里塞,也顾不上许多,竟也吃得满嘴流油,模样颇为滑稽。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提高音量喊道:“虫——”声音裹挟着呼啸的风雪传进帐内。
虫猛地抬起头,瞥见我站在外面,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毫不犹豫地迅速把碗中的那碗酒一饮而尽,然后急忙小跑出来。
身后的布鲁见状,一把拉起裂岩,紧紧跟在虫的身后。
待到近前,虫咧着嘴,露出憨厚的笑容,讨好地说道:“族长,俺真没多喝,就这一碗。”
我微微点头,神色严肃地说道:“这是最后一战了,等拿下驯兽部,必定给你好好庆功。去吧,赶紧去整理骑兵团,随后去侧翼支援福胖子。”
虫连忙应道:“好嘞,族长!”话音未落,便转身风风火火地去召集骑兵团的弟兄们。
一旁的布鲁醉眼朦胧,满脸酒气,脚步虚浮地晃到我跟前,含糊不清地问:“族长,俺需不需要跟着去呀?”
我微微摇头,努了努嘴,说道:“你就专心陪好裂岩就行。除了不能给他自由,酒肉尽管敞开供应,想尽办法把他拉进咱们阵营。”
布鲁挠了挠那乱蓬蓬的脑袋,满脸的困惑,忍不住嘟囔着:“族长,这小子俺认识好些年了,就知道玩女人、杀人,真没觉得他能有啥用处啊。”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加重语气说道:“你去年就从河那边过来了,你的族群都被你那狗屁酋长给瓜分吞食了。他可是血牙部的战争统领,对当下各种最新情况的了解,可比你全面得多。咱们攻打敌军的时候,他掌握的信息能起到关键作用。”
布鲁听完,还想张嘴说些什么,我抬手打断他,严肃地下令:“这是命令。”
说罢,我不再停留,迈步朝着另一旁的临时营地走去。
刚踏入军帐,一股暖意裹挟着淡淡的烟火味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我周身的寒冷,轻轻抖了抖狼皮披风上的雪花,雪花簌簌落下,而后径直走向主位。
身后,巧儿手脚麻利地走向一旁,迅速拿起地图铺展在桌面上。
草则快步到旁边,捣鼓着咕噜咕噜冒着泡的草药水,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药香。
颖在我背后熟练地开始为我捏筋,舒缓我连日来的疲惫。
我注视着地图上一个个标记的小红点,那代表着我方各处的兵力部署。
心中暗自思忖:福胖子和夜率领的人马此时应该已经咬住了驯兽部,荫蛇那狡猾的家伙不可能轻易安全撤离。
而且,炎率领的雨澜团也早已在山崖上封住了驯兽部的退路。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待前方传来详细的战报。
一旦得知确切消息,我便带着这汇聚起来的五千多人直接围上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有了女巫红带领着雨澜城及四千多各族人加入,营地里顿时热闹非凡。
她迅速安排一千雨澜城族人,接手水军团负责的所有战俘安置工作。
水军团战士们因此闲了下来,纷纷拿出手中武器,一遍又一遍仔细擦拭。
他们眼神坚毅,满是期待,只等一声令下,便毫不犹豫地踏入新战场。
在营地能见的视线尽头,风雪肆虐。
后勤营彩营长接到我的命令后,正带着女战士们,顶风冒雪赶着马车。
车厢上横七竖八躺满了驯兽部、血牙部和海云部先前逃亡留下的重伤兵。
只要还能走动的,都被女战士们大声呵斥着、催促着,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
队伍拉得老长,一眼望不到头,正缓缓朝着营地行来 。
而在营帐内,我紧盯着地图,脑海中不断推演各种战局可能,巧儿、草和颖在一旁陪伴。
每隔一个时辰,侦察兵便进来汇报驯兽部和福、夜大致兵力动向,但每次都让我皱眉,这些信息缺少决定战局的关键内容。
然而,等来的却是石这个憨货,他满脸堆笑走进营帐,嘟囔着讨酒喝。
我正因战局发愁,不耐烦地呵斥几句。
石只能黑着脸,呆呆站在一旁,往火堆里使劲添柴,溅起的火星仿佛是他的委屈。
直到太阳慢慢西斜,天色逐渐暗沉。
夜幕降临,营地里燃起火把,寒风呼啸,火把光焰剧烈摇曳,似乎在诉说大战将至的紧张。
终于,一阵急促马蹄声打破营地寂静。
一名传令兵快马加鞭,在漫天飞雪中如疾风般朝营帐赶来。
到营帐前,他猛地勒住缰绳,骏马嘶鸣,溅起一片雪雾,他顺势敏捷翻身下马。
他满脸兴奋,匆忙冲进营帐,单膝跪地,抑制不住激动大声报告道:“族长,特大喜讯!福团长率领的雨凌团和夜团长率领的队伍,在这冰天雪地中与驯兽部遭遇啦!
福团长充分利用马匹在雪地里的速度优势,率大家骑着快马,仅用远程弓箭展开攻击。
只要驯兽部追出来,咱们就在雪地上灵活撤离。
就这样来回折腾,在厚厚的积雪中把他们拖得筋疲力尽。
到最后,他们实在没辙,只能撤到一座被雪覆盖的山上。
而且,咱们还发现驯兽部那边伤员众多,夜团长说,在这冰天雪地中,他们已到了绝境,请指示下一步,是连夜进攻,还是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