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国一点不剩的把自己近十年来，陪人打牌收钱的事全说了出来。
不知道是因为失去靠山，看不到升迁的希望，还是怨倦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总之，在春节后，宋建国有了一丝丝的退意。
“总共就这么多？你确定全是在打牌的时候，人家故意输给你的？”兰瑛不放心的问宋建。
“真的就只有四百多万，除了在牌桌子上收过别人的钱，我其他地方都没问题。至于别人送的那些购物劵之类的东西，这种东西算不得什么，这些购物券的面值不大，也就三五千元。”
“老宋，不是我说你不好，就你打牌收的这些钱，说得好听是赢的，说的不好听，它也是受贿。你这种情况，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说如果啊！假如真有那么一天，你这就算不是违法犯罪，但扣你一顶违反纪律的帽子，这是少不了的吧！你说你干嘛要这样做？干嘛又要这么贪心呢？
我原以为也就一两百万顶天了，可我没想到居然这么大一笔数字，你还居然瞒了我这么久。老宋！我后悔啊！我早该劝你的。
你说你收下这么一大笔钱，吃又不敢大吃，喝也不敢大喝，连买这套房，都是按揭买的，现在还还着房贷，这是图个什么呀！”
说到这里，兰瑛又哭了。今晚她已经哭了两次了，前一次哭是因为宋莜莜不理解自己。这一次哭是因为宋建国瞒着自己，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一件事情。
“我……！我当时心里不平衡，别人当官都能那样做，老婆儿女跟着一起风光无限，我为什么就不能，况且我这是打牌蠃的钱。”
“以前心里不平衡，那后来呢？而且你那叫蠃吗？你和别人贪污受贿有什么两样？你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说到这里，兰瑛已经泣不成声了。
“后来见没什么事，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胆子就大了起来。”宋建国不敢看兰瑛，只是用力的搂着兰瑛说道。
“你糊涂啊…！”兰瑛轻捶着宋建国的胸膛。
实则早在半年前宋建国已经意识到刚才兰瑛说的话是对的。
的确，这些年通过和一些找他办事行方便的人一起打牌，别人在牌桌上故意输钱给他，这就是在行贿，这在业内叫打业务牌。
手握四五百万不敢用，现在还成了烫手的山芋。此时的心情，早没了刚开始那段时间的兴奋和满足感。
记得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宋建国每和人打一次牌，在去放钱的时候，都会坐在那里，把所有的钱重新数一遍，看着放钱的箱子一点一点被挤满，他的心情是愉悦的。
而到了后来，他已经懒得看了，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衣穿，堆在那里，只不过是一串数字在增长罢了。
这一夜，夫妻二人都处于高度失眠中。
此后一连三天，宋莜莜都没有回家，而是住在了学校宿舍里。
兰瑛说的找宋莜莜聊一聊的事也被搁置在了一边。一方面是宋莜莜没有回家，另一方面是兰瑛还没想好怎么跟宋莜莜说。
这三天中，宋莜莜无数次的冲动到把手中李长风贪腐材料交到省纪监委，但到了最后一刻，她又停下来了。
脑子里总会想起兰瑛的话，以及兰瑛打自己的那一巴掌。她知道兰瑛不会无缘无故的打自己那一巴掌，只是兰瑛的苦衷她不知道而已。
宋莜莜保持着和陆阳见面的频率，只是每次见面，宋莜莜都能感觉到陆阳的无助。同样的，她也只能安慰陆阳，鼓励陆阳。
这天夜里，时间已经来到十点多钟，陆阳才从公司外面走了回来。他的步伐有些踉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摇晃着。
他一个人在外面喝酒了，而且喝得相当的多，几乎已经到了酩酊大醉的程度。他的脸上泛着红晕，眼神也有些迷离，嘴里还不时嘟囔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此刻的陆阳，心中充满了苦闷和无奈。火锅店封停的种种压力和挫折，让他感到喘不过气来。而这酒精，就像是他暂时逃避现实的一种方式，让他能够在迷醉中忘却那些烦恼和痛苦。
虽说，这种逃避终究只是暂时的。当酒精的作用逐渐消退，陆阳依然要面对现实中的一切。但至少在这一刻，他可以让自己的神经得到片刻的麻痹，不去想那些让人头疼的事情。
办公室其他人已经都下班了，只剩下刘晓月一个人还在她的位置上在做事。
见陆阳如此状态回来，刘晓月几步走上前，一把扶住陆阳，生怕他栽倒在地上。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不知道酒后伤身吗？”用胳膊支起陆阳一边往他办公室走，刘晓月一边埋怨着陆阳。
“我…没…醉！我还能喝！我没醉！”陆阳不光眼神迷离，脑袋也不清醒，嘴里一个劲儿喊着我没醉。
也是哦！真正醉酒的又有几个人会说自己醉了呢？
好不容易把陆阳送进办公室，刘晓月环顾四周，也找不到可以放下陆阳的地方。
现在陆阳这种情况，肯定是回不到家里去了，刘晓月只能把陆阳扶进办公室里面的小休息室。
陆阳办公室有一间小休息室，这不是什么秘密，大办公室的同事都知道。
刘晓月也知道，可知道归知道，她是半步也没有进去过。
把陆阳放倒在床上，刘晓月已经被累得不轻。陆阳一米八的大个儿，比刘晓月高出一个脑袋，体重一百四十多斤，也比刘晓月多出五十来斤。要扶一个在醉酒状态下的人，能不累吗？
放下陆阳后，刘晓月又才打量起这个小休息室，里面除了一张一五米的床，床头边有一个小木柜，就只剩下一个简易的布衣柜了，墙角处还有一台落地电扇，边上是一个放脸盆和毛巾的铁架子。
给陆阳脱去鞋袜，把陆阳完全放在床中间，刘晓月看见小木柜上的开水杯，又去外面倒来一杯温开水，然后，扶着陆阳的头，喂下半杯开水。
放下水杯，刘晓月就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还在说着胡话的陆阳。
讲真的，看见陆阳现在这个样子，刘晓月是心疼万分的。这些天，她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宋莜莜多少次。
依稀记得九八年夏天的时候，在得知陆阳车祸住院，自己要小雨带她去医院看陆阳。
当时宋莜莜也在医院病房里，自己和宋莜莜当场上演的那场二女争一夫的夺夫大战。宋莜莜曾以胜利者的姿态和坚定的口吻告诉刘晓月。“陆阳是为救她才受的伤，他们早已生死相依，福祸与共；还一再强调，如果在相同的情况下，在陆阳需要的时候，她必以命相赴，共建生死，不负彼此所托......”
而现在，陆阳原本做得好好的生意，却要因为宋莜莜的原因，被人搞成这样。
说好的生死相依，福祸与共呢？说好的以命相赴，共建生死，不负彼此所托呢？
刘晓月知道陆阳是被人针对了，这事，早在李飞以卫生不合要求，封停二十一家店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是小雨告诉刘晓月的，而小雨则又是从宋莜莜的口中知道的。
当时，被封停的店只有二十一家，在宋建国的帮助下立马恢复了三家，实际算来只是十八家。
三四天的时间就被陆阳化解了那场危机，所以，刘晓月也没觉得有太多的什么不好，对宋莜莜也没有太大的抱怨和责怪之意。
而这一次，这么大面积，长时间的被封停，情况自然不同于前一次。
背地里，办公室好多人都在议论，说陆阳是得罪什么大人物了，才招来这样的灾祸。
起初刘晓月是不以为然的，认为多不过一周或十来天就过去了，谁知道，这都二十几天过去了，现在还这样。
天天见陆阳为此奔波劳累还没有一个结果，刘晓月能不多想吗，时间久了，陆阳碰壁的次数多了，刘晓月当然在意了。
如果陆阳当初选择的不是她宋莜莜，现在会怎么样，还会这样被人针对吗？
又如果当初是自己留下来，又会不会有陆阳现在这么庞大的火锅帝国呢？
刘晓月一遍一遍的在心中假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