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战气灼得发烫。
美公子退后半步，鞋跟在石面上刮出半道白痕。
曹彧玮的战刀擦着她耳尖劈下来，带起的风刮得她额前碎发乱飞。
她盯着刀身上流转的金红纹路，在刀光即将触及衣襟的刹那，
脚尖点地旋了个圈——不是往后躲，是往前。
\"找死？\"曹彧玮瞳孔一缩。
他这一刀用了七分力，刀势如潮，就算对方躲得再快，也得被余势掀翻。
可美公子的指尖突然搭上刀背，像片被风吹着的叶子，顺着刀势往前滑了半尺。
\"当啷\"一声。
战刀劈在她脚边的青石板上，火星子溅起来，烫得她脚踝生疼。
但曹彧玮的手腕却麻得厉害——这小丫头竟用巧劲把他的刀势引偏了三寸。
\"好手段。\"场边传来零星喝彩。
曹彧玮咬了咬后槽牙，反手把刀抽回来。
他这把\"焚天\"跟着他五年了，还是头回被人这么轻描淡写地卸了力。
他盯着美公子，她穿件月白劲装，发尾用红绳随意扎着，
眼尾那颗银痣在汗光里忽闪忽闪，像颗被揉碎的星子。
\"再来。\"他沉声道。
美公子没答话，只是把腰板挺得更直了些。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肋骨。
刚才那一下，她耳尖还在嗡嗡响——曹彧玮的刀里裹着暗劲，卸力的时候差点震伤她的手。
但她面上半点没露，只垂着眼看自己的脚尖，像在数青石板的纹路。
曹彧玮的呼吸重了。
他能感觉到美公子的不对劲——这丫头从第一招开始，就没主动攻过，只是一味地躲、卸、闪。
可她的躲法太刁钻，每次都能在他刀势最猛的时候贴上来，把力道引到空处。
他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真正难对付的不是硬抗的，是会借力的。\"
\"喝！\"他暴喝一声。
战刀再次出鞘，这次刀身上浮起密密麻麻的金纹，像活过来的蛇。
他整个人往前一冲，刀与人连成一线，带起的气浪掀得周围观战的弟子后退两步。
美公子的睫毛颤了颤——这刀意比刚才强了两成，
而且......她嗅着风里的血腥气，瞳孔微微收缩，这刀里裹着兽魂？
\"天机翎。\"她低喝一声。
后背的羽饰突然炸开，十二根淡金翎羽旋在身周，织成一面光网。
曹彧玮的刀劈在光网上，\"嗡\"地一声，光网泛起涟漪，却没破。
美公子趁机往后一仰，整个人像片叶子似的飘出五丈远。
等她落地时，后颈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刚才那一下，
若不是天机翎挡着，她的左肩就得被劈开。
\"你到底在等什么？\"曹彧玮停在原地，胸膛起伏得厉害。
他能看见美公子的呼吸频率——比他慢三倍。
这小丫头根本没尽全力，她在耗他的体力。
美公子擦了擦嘴角的血。
刚才卸力时，暗劲还是震伤了她的内腑。
她盯着曹彧玮握刀的手——指节发白，手腕上的青筋暴起。
他刀握得太死，这样的姿势撑不过十招。
\"曹少宗主。\"她突然开口，声音清凌凌的，
\"你这刀里的兽魂是火鳞豹吧？\"
曹彧玮的手一抖。
这丫头怎么知道？
他这把刀是用三阶火鳞豹的兽魂淬的，除了师父，没人知道。
\"火鳞豹速度快，但耐力差。\"美公子往前走了两步，翎羽在身后轻颤，
\"你刚才那两刀，刀势里带着股焦糊味，是兽魂快撑不住了吧？\"
曹彧玮的脸腾地红了。
他确实在硬撑——火鳞豹的兽魂只能支撑他爆发三刀，现在已经用了两刀。
他盯着美公子，突然发现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能看透他的骨头。
\"你到底是谁？\"他咬着牙问。
美公子没答，只是歪头笑了笑。
她能感觉到曹彧玮的气势弱了，刀上的金纹开始变淡。
这时候要是攻过去，他肯定挡不住。
可她没动——她要让他自己先慌。
\"第三刀。\"曹彧玮吼了一声。
战刀再次扬起，这次刀身上的金纹变成了血红色。
美公子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不是火鳞豹的力量，
是......她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血煞引，引兽魂入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小心！\"场边有人喊。
美公子脚尖点地，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等她再出现时，已经站在演武场的边角。
曹彧玮的刀劈在她刚才站的位置，青石板裂成蛛网，还冒起阵阵青烟。
\"你躲不掉的！\"曹彧玮喘着粗气，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似的爬动。
他能感觉到兽魂在啃噬他的经脉，疼得他直冒冷汗。
可他不能停——这场比试关乎曹家在镇魔司的排名，输了，他爹能扒了他的皮。
美公子盯着他发颤的膝盖，突然笑了。
她知道自己赢了——曹彧玮的刀势越来越乱，兽魂反噬的疼让他连刀都握不稳。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翎羽收了回去。
\"不打了？\"曹彧玮抹了把脸上的汗，声音里带着点虚。
\"打。\"美公子往前走，\"但不是现在。\"
她站定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看着他发红的眼睛：
\"曹少宗主，你要是继续用血煞引，明天就得在床上躺半个月。\"
曹彧玮的手一松，战刀\"当啷\"掉在地上。
他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衣服贴在身上，凉飕飕的。
刚才那股狠劲突然泄了，他看着美公子，
突然有点怕——这丫头太冷静了，冷静得像块冰，把他的招拆得明明白白。
\"你......你到底想怎样？\"他声音低了下来。
美公子弯腰捡起他的刀，刀身还发烫。
她把刀递过去，指尖在刀镡上轻轻一按：\"下次比试，别用这么狠的招。\"
曹彧玮接过刀，触到她指尖时，突然觉得这丫头的手比刀还凉。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演武场的铜锣突然响了——是裁判喊停的信号。
\"第三回合，平局！\"裁判的声音带着点颤。
美公子擦了擦额角的汗，转身往场边走。
刚走两步，背后传来曹彧玮的声音：\"美姑娘！\"
她回头。
\"下次......我不会输。\"曹彧玮咬着牙，脸上还挂着汗，倒有几分少年人的倔强。
美公子笑了笑，没说话。
她刚走到场边，负责记录的小徒弟突然拽了拽她袖子：\"美姑娘，镇魔司的人找你，”
“说吴先生和林先生在膳房等你，有急事。\"
她的脚步顿了顿。
吴恨和林七夜？
他们不是去梅林了吗？
怎么这么快回来？
\"知道了。\"她应了一声，把翎羽收进袖里，往膳房走。
演武场的风卷着尘土扑过来，她眯了眯眼。
远处镇魔司的飞檐在日光下泛着金光，像谁撒了把碎金子。
她摸了摸怀里的陨铁，凉丝丝的，
和吴恨上次给她的酱牛肉一个温度——都是暖过又放凉的，可攥在手里，踏实。
\"希望不是暗魔的事。\"她嘀咕了一句，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