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口是心非
歩言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大踏步走出了偏院。
迎程程重新在石凳上坐下，享受了好一会儿微风，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花香，很珍惜这样独处的时刻。
歩言是否真的能听进去她的话，迎程程不能确定，也并不在意，人生中有许多事，若是不亲自去经历一趟，是很难真正理解的。
就像黄盈盈曾经说过，若是她不曾被迎柏那样羞辱和迫害，也不会觉得李旺那时让她去西南投奔谢婧，是一个多么好的选择。
张巧女最初抵达西南军营中时，也根本忍受不了那么高强度的训练的，她当时挂在嘴上的一句话便是“还不如让我死了”。
到后来，即便在战场上受再重的伤，她也能咬牙坚持，因为如此自由的人生，是值得吃这些苦头来交换的。
迎程程自己若是不经历那些事，也未必能像现在这样理解什么是真正的自由，什么苦即便吃下去也是甘之如饴。
孩子们被单子寅带得很好，他们父子三人玩到快用午膳的时辰才被椿芽和乳母带去沐浴更衣，再来用膳的时候，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格外可爱。
迎程程很喜欢这种能有机会独处，也能享受天伦之乐的生活。
单子寅今晨起来的时候，特意拦住了扑过去要找娘撒娇的儿子，认真地同迎程程说过：“你该当去做你喜欢做的事，其他的有我呢。”
生育的痛苦他无法替迎程程，那养育总该多分担些才是。
迎程程很满意他这个表现，对孩子们也是慈爱有余，娇惯不足，孩子们相比在单子寅面前的撒娇，在她面前反而会老实、规矩许多。
严母慈父正是如此了。
过了几日，谢清命人来下帖子请迎程程和单子寅过去，单子寅见到帖子还觉得稀奇：“也是托你的福，才能见到长姐的帖子。”
从前入宫还得先上折子请示，允了才能入宫。
迎程程他们备了些礼，带着一双儿女登门拜访。
这是谢清第一次见到单芯。
小女孩儿长得快，站在她哥哥面前，却又显得娇小。
程牧常来，这还是头一回带着父母和妹妹一同过来，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带着单芯一同给谢清行礼。
原本程牧平日里来，根本不用行跪拜大礼，他这次也只是作揖而已，却被一旁的单子寅提醒了一句：“跪下。”
程牧想了想，觉得妹妹第一次来见姑姑，也是该跪下磕个头，于是率先跪下了。
谢清却很快让人去将他扶起来，自己则亲自拦下了单芯要跪下的动作。
“自家人不必如此拘谨客套，”她朝两个孩子笑了笑，“牧儿带你妹妹四处逛逛去。”
谢清这座别院很大，程牧带着单芯出去的时候，她的眼神一直追着两个孩子，直到背影完全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单子寅叹了口气。
谢清倒是很乐观：“如今的日子是愈发好起来了，你年纪轻轻，夫妻团聚、儿女双全的，没事总叹气作什么？”
“这样的好日子也过不了几日，我终究要去西北，芯儿也终究要入宫去，”迎程程耸了耸肩，“夫人，若是从没团聚过，反倒不会落差如此大。”
“但此刻你们不还在团聚着？”谢清挑了挑眉，“杞人忧天则大可不必。”
他们在替谢清感慨，谢清反过来在劝他们。
单子寅问道：“长姐可否替我们看几日孩子？也好让我与程程过几日清净日子。”
谢清当然知道他是在替自己和单芯争取多些相处的机会，但她却还是摇了摇头。
“长姐不必担忧芯儿迟早要入宫，你方才还说此刻正在团聚最重要，不必杞人忧天。”
“并非我不愿，”谢清道，“而是陛下召我入宫，以皇嫂名义，与内务府商议立后一事。”
后宫中并没有女主人来替赵乾分忧，他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而且单芯入宫长住，势必要等迎程程出发去西北之后，眼下强行让她入宫说不过去，可赵乾怎么可能会让谢清和她母女团聚、培养感情呢？
因此这时候召谢清入宫才是更妥善的说辞。
谢清没有理由拒绝，她也不能拒绝。
单子寅和迎程程同时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迎程程说：“也好。”
总归是要分开的，感情深了反倒更痛苦，而且谢清绝不可能在单芯面前表露出任何情绪，就在眼前却还要拼命克制，更残忍了。
谢清倒是早有预料的样子，并没有多大落差，还招呼着他们：“今日尝尝我这儿的菜，小厨房的厨娘们颇为用心。”
宫里的御厨全是男子，做的菜式也都是中规中矩，不能出错的，谢清的别院中却请了几位厨娘，能做些精致、味道特别些的菜式。
谢清原本用膳胃口都很一般，这几位厨娘入府之后，她明显胃口好了许多，迎程程这次来，都觉得她气色好多了。
“那今日我必定得好好尝尝了。”
单芯在用膳的时候，总凑到迎程程跟前去咬耳朵。
单子寅从来都是慈父形象，自然不会说她什么，谢清眼观鼻鼻观心，也没说什么，但程牧偷偷看看妹妹，又偷偷瞥了一眼看不出来高不高兴的谢清，心里有些打怵。
他悄悄提醒单芯：“妹妹，用膳的时候不要说话，没规矩……大姑姑不喜欢的。”
迎程程笑道：“自家人用膳就不必讲究这些规矩了，夫人，芯儿觉得您桌上那碗桂花酿比她的好吃呢。”
谢清却也没有要赏给单芯的意思：“喜好藏在心中，再爱也要克制。”
你喜欢什么若是表现得太过明显，被有心人记下了，将来就有可能利用这个来害你。
再喜欢的食物，一旦贪嘴，便迟早会积食。
迎程程觉得她难得见单芯一面，没必要如此扫兴，但谢清毕竟身份摆在这里，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单芯撇了撇嘴，也没说什么。
这时候单子寅朝单芯招了招手，单芯一咕噜跑过去，只见单子寅在单芯耳边说了句什么，单芯一下就高兴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