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灯坐在轮椅上，扶着床沿弯下腰，将贺父的牌位从床底取了出来，随后他直起腰，抬眸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猫猫。
嗯，闺女睡得很香，小脸看着红扑扑的，轻易应该醒不过来。
清灯用手转动轮子，来到桌边将牌位放了上去。
余光瞥了眼楞在门口的陌什，清灯摆着香炉，轻声道：“傻愣着做什么？出去守着，把门带上。”
陌什这才如梦初醒般退出房间，并轻轻带上房门，守在门外三米处不言不语。
他哥哥走前吩咐过了，在国公爷身边做事，不要有多余的好奇心，只要听话嘴严即可。
陌什严格遵守哥哥所说的一切。
清秀高挑的小哥在黄昏中站得笔直，好似一棵挺拔的白杨，为自己付出忠心的人站岗，践行着对哥哥的承诺。
如果陌佰站在这里，看见这样的弟弟一定会大吃一惊。
*
时间回到午时。
陌佰走前特意找了弟弟陌什，苦口婆心地对陌什说：“陌什，我们是国公爷捡回府里的，那年冬天若是没有国公爷，我们早就冻死在街头了。”
“为了让初来乍到的我们在府中站稳脚跟，从来不要贴身小厮的世子，越过一众家生子选择了我，给了我们不被人欺负的底气，给了我们遮风避雨的房屋，甚至没让我们上奴籍。”
“陌什，我们要懂得感恩。”
陌什低头笑了下，“哥，这些不是你一个人记得，我也记得。”
“见过险峻的高峰，其他的山峰再壮美，也总是差了点意思。”
“我没见过高峰，但我见到了国公爷，此生不会再有其他人能超越我心底的高峰。”
“我虽然与国公爷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对国公爷的忠心不比你少。”
“我可以对天发誓，此生誓死效忠国公爷，如有半分不轨之心，便叫我与哥哥死无葬身之地。”
陌佰：……
“咳咳咳，不用发这么毒的誓吧。”陌佰狂咽口水。
最主要的是，你发誓就发誓，干嘛带上我啊，还是这么毒的誓！
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弟弟啊，你有毒吧！
陌什：“哥哥，你也来，我不介意你拿我发毒誓。”
陌佰见势不妙，赶紧脚底抹油：“下次、下次吧，哥哥我还有急事要做，先走了。”
太吓人了，我不在的日子，你都学了些什么呀？
陌什看着陌佰远去的身影，自言自语道：“哥哥，你此一去，国公爷的身边怕是再难有你的位置了。不过——”
“弟弟我占了这个位置，总比别人占了强。”
“你说是吧？哥哥……”
*
陌什出去后，屋内就剩下睡得香甜的猫猫、燃香的清灯以及摆好的牌位。
清灯将入梦香点燃插好，嘴里念念有词：“请父亲入您的孙女贺氏忘忧的梦中，传她贺氏绝学枪法，延续贺氏武学，以传后人。”
连念三遍，入梦香的缕缕青烟才一点点盘旋在猫猫的上方。
清灯见此长舒了口气，成了。
入梦香可助魂入梦，亦有安神催眠的功效。
清灯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睁开眼睛，他还不能睡，等贺父教学结束，他还得收拾残局，猫猫也要抱到隔壁厢房才行啊。
好在这是第一晚，贺父很有分寸，只用了一个时辰，给便宜儿子留出了收尾的时间。
清灯见猫猫上方的青烟散尽，连忙熄灭入梦香，这东西可得省着点用。
他将桌子上的东西整理好，就用手滚着轮椅，来到门边。
清灯打开房门，对陌什道：“陌什，你进来吧。”
陌什快步走了过去，再次手轻脚轻地关上房门。
“陌什，待会把猫猫送到隔壁厢房，让院子里的侍女给她守夜。”
“然后你再回来，将我父的牌位以及香炉送回祠堂，记得小心些，别让人看见了。”
虽然看见了也没什么，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别人他可以不解释，但若母亲问起，他就不得不编故事了。
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至于后续，他想贺父一定已经告诉猫猫该如何做了。
事情到了现在，他只要给猫猫收尾就可以了。
陌什乖乖照做，先是温柔地将猫猫送到隔壁，再回来小心地将国公爷放到床上，最后才趁着夜色将贺父的牌位放回祠堂。
整个过程十分丝滑，没有惊动旁人，这让清灯满意极了。
陌佰的弟弟果然不错。
翌日，清晨，练武场。
“爹爹，爹爹。你快看！你快看……”
猫猫兴奋的声音环绕在清灯的耳边。
清灯神情萎靡，只觉得可爱的小棉袄在这一刻化身小恶魔，折磨着他因被迫早起而变得纤细的神经。
我的天啊，为什么小孩子的精力这么旺盛！
猫猫都不爱睡懒觉的吗？
“爹爹？爹爹，你在看吗？”猫猫手拿小号长枪，歪头问道。
“猫猫，爹爹在看。”清灯打起精神，扬起苍白的笑容，化身夸夸机，猛夸猫猫，“猫猫真棒，竟然无师自通，学会了贺氏枪法第四式上半段，真是太棒了。”
猫猫害羞地将手背到身后，难得有些扭捏，小声说道：“也没有那么厉害啦，都是爷爷教得好。”
清灯夸张地揉了揉耳朵，道：“猫猫你说什么，爹爹没听清啊。”
猫猫连连摇头，“没、猫猫没说什么。”
唉，祖父说了不可以把他的事说出来。
她已经答应了祖父，就不可以食言。
只能对不起爹爹、祖母和狗狗了。
说起狗狗，都好久没见到他了。
“爹爹，狗狗什么时候能回家啊？”猫猫放下手里的小号长枪，走到亲爹身边，眼巴巴问道。
清灯照例给猫猫擦擦汗，又揉了揉猫猫的小脑袋说道：“快了，五天后我们就到宫门口去接他。”
“好耶！”
猫猫的眼睛倏地就亮了，她开心地围着亲爹跑了好几圈。
“看来猫猫很想狗狗啊！”清灯故作感慨道。
猫猫嬉笑嘀咕着：“我才没有，嘻嘻嘻。”
清灯看着猫猫欢快的样子，眼底的困顿一下子就驱散了，只剩下满满的温柔。
猫猫和狗狗还真是如出一辙的嘴硬啊！
也不知道是随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