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您，竟让您大晚上出宫来教训臣。”
麻袋套头的季华章闷声道。
方一念给秦簇一个眼神，秦簇撇着嘴将季华章头上的麻袋取下。
季华章这才看见，自家的马车离他没多远，只不过是被皇帝的人控制住了。
方一念和秦簇一左一右站在季华章的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朕听说，你们家打算过继季引章的儿子，做无忧长子。”方一念道，“是也不是？”
季华章皱眉，“确有此事，只是此事还在商议。”
方一念道：“对于此事，你是怎么想的？”
季华章抿抿唇，半晌又苦笑道：“皇上，京中像臣这般年纪，却还没有孩子的人少之又少。”
“臣与公主的年纪愈大，臣这心便越发担心。”
“生怕臣与公主日后无人摔盆啊！”
方一念翻了个白眼，“过继就过继，又没人说不让你过继，干嘛整这死出。”
季华章：……
到底是谁不管青红皂白上来就给人一顿揍啊？你都这样了，我当然以为你不同意了。
方一念将季华章从地上薅了起来，“朕揍你，单纯就是看你不顺眼，打你出个气罢了。”
“你也别往心里去。”
季华章：就无语。
“你又没做对不起无忧的事，不用怕朕这个大舅子对你不利，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只要无忧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朕没事找你的晦气做什么？”
“你说是吧？”方一念笑呵呵道。
说完也不管季华章是何反应，直接拉着秦簇就走了，围着马车的人也跟着散去。
徒留季华章在原地背后发凉。
*
没过几日，季家又提起过继之事，不过人选却变了，从季引章之子变成了季家旁支的孤儿。
无忧没什么意见，同意将那孩子记在他们的名下。
*
转眼方一念执政十年了。
这天方一念站在城墙上看这京都盛景，心里感慨万千。
“陛下，今天这是怎么了？看上去还蛮惆怅的。”
李牧走到方一念身边问道。
方一念眺望远处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这一晃就是十年，我已经很久没有出过皇城了。”
李牧沉吟道：“陛下不如效仿先皇，来个微服私访。”
方一念摇摇头，“不了，劳民伤财，兴师动众，最后也无甚意思。”
李牧也不知道该怎么劝皇上，毕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些日子朝臣一直进言，希望我早立太子。”方一念拢了拢衣袖道。
“陛下，您也确实该立太子了，如此朝臣才能安心啊。”李牧道。
这些年陛下在宫中也时常穿着道袍，众人皆知道士批命，无人敢逼迫皇上娶妻。
只是这样一来，云氏江山便没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虽然皇上身体康健，却还是让众人心中不安。
“是啊，确实是时候了。”方一念笑道。
这地方再待下去，她都要忘了自由是什么滋味了。
*
翌日早朝，方一念宣布了一件大事，将满朝文武震得人仰马翻。
“朕欲立先太子之三子云明越为皇位继承人。”
此时百官还稳得住，这个人选确实不错。
“一个月后，朕将为他举办登基大典。”
百官：嗯，不错不……？登基大典？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啊？您还春秋鼎盛，怎可退位啊？”
“是啊，这不妥啊！”
“陛下……”
百官炸锅了，不断提出异议，希望方一念可以收回成命。
但是方一念心意已决，郎心似铁，再不会改口。
这云明越已经被她培养七年了，这可比当年先皇给她的时间多多了。
怎么也能做个守成之君。
“够了，朕心意已决，诸君不要再说了，退朝！”
此后的一个月不断有人觐见、递折子，想要改变方一念的心意。
只是再怎么样，一个月后的登基大典还是如期举行了。
方一念如先皇一般，在众人的见证下，将帝王冠冕戴在了她看好的孩子头上。
方一念面向百官郑重道：“这么多年多谢诸君相伴，包容朕的不足，与朕共建云国。”
“今后也望诸君可以如辅佐朕一般，尽心辅佐你们的新皇。”
方一念长袖一展，行了一个平辈礼，“往后的路还很长，盼诸君珍重。”
百官神情肃穆，一同回礼，齐声道：“望陛下日后安康顺遂，喜乐无忧！”
十年君臣，也算相宜。
*
方一念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家人、友人也都说好了，就差离开京都了。
只是她人还没动，就得到了一个让她火冒三丈的消息。
“什么？季华章在外面有孩子了？”
齐英气愤道：“千真万确，八公主已经将他逮了个正着。”
方一念走到案前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封信，然后拿着收拾好的包袱就往外走。
“无忧现在何处？”
齐英道：“八公主现在应该还在季家。”
方一念闻言，立刻寻了一匹马，速度极快向着季府而去。
季家。
“公主，此事确实是华章对不住您，可是也不能全怪他啊。”季母温声细语道，“您看看这京中有几个人像华章一般，这个岁数却连个孩子都没有。人还是要有自己的孩子继承香火啊！”
方一念：老子是皇帝都没这个执念，怎么你家也有皇位要继承吗？呸！
“不是都过继了吗？”无忧冷冷道。
季母噎了一下，道：“那到底也是不一样的……”
无忧看着旁边一言不发，只是抱着孩子的季华章只觉得这一切无聊透顶。
这些季家人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让她接受这个孩子，还妄想将这个孩子记在她的名下，真是……
“真是好大的胆子！”威严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与公主极像的人走了进来。
是太上皇！
“参见太上皇！”除无忧外的人，皆跪在地上行大礼。
平时他们是不用行跪礼的，但是太上皇盛怒，那戾气直冲他们的门面而来，骇的他们下意识跪下了。
方一念走到季华章身前，直接踹了他一脚。
季华章脸色苍白，冷汗直冒，躺在地上不敢动弹。
方一念将自己写好的休书甩在季华章的身上，沉声道：
“朕今日替无忧休了你这个背信弃义之徒，从今日起你与无忧再无任何瓜葛，这封休书你收好。”
随后不管季家人是何反应，方一念带着无忧离开了季府。
季府门前，方一念翻身上马，朝无忧伸出了手，道：“无忧，今天我就要离开京都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无忧愣住了，离开京都，带我一起？
她眼含泪光，“我可以吗？”
无忧盼着这一天很多年了，却一直都没有等到。
方一念笑了，那笑里带着阳光般的温暖，“当然可以，只要你抓住我的手。”
无忧立刻握住方一念的手，被她拉上了马。
二人一马，不管不顾向着城门而去。
“无忧，我什么东西都没给你准备，你怕不怕？”
“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