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棋推演?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压根没听过这个词。
赵凡拍了拍手。
殿外,立刻有几十个膀大腰圆的甲士,抬着一个巨大的沙盘,走了进来。
那沙盘,精细无比,把江西、南直隶一带的山川、河流、城池,都做得惟妙惟肖。
“这就是江西全境的沙盘。”
“今天我们再来推演一次宁王之乱,就按对局来算,看一看到底怎么走。”
赵凡扫视了现场的勋贵将领。
“镇国公、张尚书,你们敢接招吗?”
“你们可以联手指挥宁王的十万叛军。”
“王大人还是守着那三万朝廷兵。”
“就在这沙盘上,过一场较量。”
“要是你们赢了,王大人辞官,由你们发落。”
“你们要是输了……”
赵凡语气冷下来。
“各家私兵,还有府里的金银,全都拿出来补军饷。”
“这一把,敢不敢赌?”
这一局,已经不是普通的演练,而是连利益和底牌都一起摆上桌的较量。
结果不仅关乎王守仁的前途,也牵连着所有勋贵的身家。
李甫和张达相视,都自信地觉得赢面十足。
有老将和豪贵站队,他们根本没觉得输给书生有什么可能。
这样的机会,俗话说可遇不可求。
只要赢下,王守仁和赵凡就会出局。
张达抢在前头发话。
“赌,这一局就赌定了。”
“咱们来比比,谁才懂兵法。”
“陛下,老臣请求,这次推演能请太祖高皇帝来做裁判,这样才算公正。”
他把朱元璋也拉进了场里。
太祖审案,谁也说不出不公。
朱元璋兴致都提起来了。
他干脆站起身说:
“好,这裁判由我来当。”
“正巧看看,是老辈子弟更强,还是新进人才更出色。”
沙盘比拼就此拉开。场中局势立刻分明。沙盘分为两侧,众人归位,都盯着局势。
一侧是王守仁,独自一人,神态平静。
另一侧聚着镇国公李甫、兵部尚书张达、都督同知陈雄等一众勋贵老将。
他们围着沙盘,规划阵型,低声讨论,有说有笑,气势很足。
在他们看来,这场推演稳稳赢。
他们手上十万兵力,足有王守仁三倍,还方便调配。
对江西地势也熟,军队行事底细都摸得透。
王守仁只不过仗着侥幸得胜,本事有限。
果真摆到这沙盘上来,让他排兵布阵,他们丝毫不慌。
“各位,王守仁是书生气,也不用太在意。”
张达信心十足地说。
“主力占优,正面压过去就行,再用偏师打迂回。”
“我建议兵分三路,主力八万从南昌北进,直扑安庆,和王守仁堂堂大战。”
“再派一万精骑,走西面断他后路,切断补给。”
“还有一万水师顺江而下,威胁南京,直接动摇根本。”
“三路一起发力,他就分身乏术,肯定失败。”
这套方案,不出奇,但也是官军常见路数。
众人纷纷点头,以为妥当万分。
他们看王守仁的目光,多的是轻蔑和不以为意。
似乎已经预见了他全面崩溃的结局。
朱元璋作为裁判,宣布推演开始。
“张达,你先走一步。”
张达把叛军代表的红令旗,按刚才方案插到沙盘上,动作果断。
三路大军,气势汹汹,杀向王守仁。
轮到王守仁了。
所有人都盯着他,想看他怎么应对这个死局。
然而,王守仁的举动,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他没有动代表自己主力大军的蓝色令旗。
反而,从旁边拿起了一把代表着斥候和细作的黑色小旗。
他将这些黑色小旗,洒满了整个沙盘。
“我的第一步,派出三千夜不收,潜入敌后。”
“目标,刺杀敌方各路主将、副将,烧他们粮草辎重,散播谣言,动摇军心。”
张达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王大人,你开什么玩笑?”
“这是十万大军的决战,不是街头混混打架!”
“区区三千斥候,能顶个屁用?简直是儿戏!”
他身后的勋贵将领们,也跟着哄笑起来。
觉得王守仁这是黔驴技穷,在故弄玄虚。
王守仁没理他们的嘲笑,只是平静地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摸了摸下巴,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他当年打仗,就最喜欢玩这手!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用最小的代价,换最大的战果!
“这计,可行!”
朱元璋一锤定音。
“按推演规则,王守仁派出三千斥候,每人带三日干粮,潜入敌后。”
“一天之内,可以对敌方将领,发动一次刺杀判定。”
“对敌方粮草,发动一次焚烧判定。”
“刺杀成功率,一成。焚烧成功率,三成。”
“判定开始!”
朱元璋的话,就是圣旨。
张达等人虽然心里不屑,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他们不信,区区一成的成功率,能掀起什么浪花。
然而,结果,却让他们惊掉了下巴!
“判定一,西路军副将,遇刺身亡!”
“判定二,水师主将,身中剧毒,卧床不起!”
“判定三,中路军三座粮仓,被烧毁!”
一连串的判定结果,从朱元璋口中说出。
张达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精心布置的三路大军,还没和敌人开打,就已经乱成一锅粥!
将领死的死,伤的伤,粮草被烧了一大半!
更可怕的是,军中开始流传各种谣言。
“听说了吗?王神仙会撒豆成兵,我们的将军都是被天兵天将杀的!”
“南昌城已经被朝廷大军包围了,宁王爷要投降了!”
叛军的士气,瞬间跌到谷底。
张达气急败坏地吼道。
“这不公平!哪有这么打仗的!”
“这是巫术!不是兵法!”
王守仁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兵者,诡道也。”
“战场上,无所不用其极。”
“只知道排兵布阵,正面硬刚,那是莽夫,不是将军。”
说完,他再次移动了沙盘上的棋子。
这一次,他依旧没动自己的主力。
他将蓝色令旗,插在了几处看起来无关紧要的渡口和关隘。
“我的第二步,主力按兵不动,分兵控制所有交通要道。”
“挖壕筑垒,深掘沟渠,把叛军三路切开,逐个击破。”
张达看着王守仁的布阵,忍不住嗤笑。
“王守仁,你还真是满脑子书生气。”
“我们有十万大军,你就三万兵,还敢谈包围?”
“你把兵力分散得彻底,这正好给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
“传令下去!中路主力,全面推进,直接冲垮王守仁的中军阵地。”
他决意用人数上的优势来正面压制。
对他来说,绝对的兵力足以解决一切。
王守仁沉稳应对,没有被动摇。
“张尚书,你想岔了。”
“打仗,不只是兵力的比拼。”
“支撑胜负的,是后勤和补给。”
他话音刚落。
朱元璋便开口宣布。
“判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