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在方桌旁的木凳上坐下，木凳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老人步履沉稳地走向厨房，取出一只漆色鲜红的热水壶，水流冲入玻璃杯时腾起袅袅白雾。他将茶杯推到左青面前，杯底与桌面相触的声响清脆如铃。
\"粗茶而已，不必勉强。\"老人见左青垂眸不语，眼尾皱纹舒展开来，\"若不合口味，搁着便是。\"
左青的目光掠过杯中起伏的茶叶，最终移向老人：\"陈老近来在筹划什么？\"
老人啜饮一口热茶，水汽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目光：\"你既已用视频会议锁死高层动向，何必多此一问？真正要盯死的，不过是我这把老骨头吧？担心我闻风而逃？\"
\"您这是认了？\"
“从布局那日起，我便等着这天。\"老人指节轻叩杯壁，\"只是没料到来的会是你......我原以为会是叶梵。\"
\"让您失望了？\"
\"正相反。\"老人忽然倾身，茶杯在桌面划出半道水痕，\"你比叶梵更出色。\"
叶梵固然机敏，却总被旧情牵绊。他早看出守夜人内部陈腐，却因念及老一辈的功勋，始终未能雷霆整顿。而你——\"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泛着痰音，却仍坚持说完：\"借周平之威，换血般撤换腐朽高层，连我这授业恩师都被架空。够果决，够狠辣，叶梵缺的正是这份魄力。\"
\"承蒙教诲。\"左青指腹摩挲着刀柄缠绳。
\"墨玉那孩子......\"老人话锋陡转，\"还活着么？\"
\"死了。\"左青袖口银线闪过寒光，\"自己撞上刀锋。\"
老人胸腔里滚出沉闷叹息：\"那孩子资质尚可，本可......\"
\"是您亲手断送了他！\"左青猛然拍案，茶汤溅出星状水渍，\"我栽培他并非因您的情面，是真心看重他的潜质！\"
\"您这些布局我看透了，唯独看不透您！\"左青眼底血丝密布，\"双料'星海'勋章得主，六次'星辰'加身，我们这批人哪个不是您带出来的？若非当年王晴横空出世，第四任总司令本该是您！\"
老人忽然低笑起来，笑声牵扯着旧伤，变成断续的喘息。
\"你以为我要毁了大夏？\"他抹去咳出的血沫，\"恰恰相反......\"
\"靠谋杀【假面】小队？靠拖延关隘建设？\"左青刀鞘已抵住老人咽喉，\"若神战败北，亿万百姓当如何？\"
\"你不明白，我不怪你，真正的威胁不是外神。\"老人突然抓住刀鞘，枯掌爆出青筋，\"而是那更高处的存在。\"他浑浊的瞳孔倒映着天花板，仿佛穿透屋顶凝视虚空，\"那些事......我已经做完了。\"
老人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遍布疤痕的胸膛：\"要杀要剐随你——\"他喉结滚动着咽下血水，\"若你觉得......这些对我有用。\"
茶汤渐冷，水面浮着的茶叶缓缓沉底。
左青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刀鞘中的直刀发出细微的嗡鸣。下一秒，寒光乍现，刀刃如一道银线，直指陈老的眉心。刀锋映出的冷光在老人脸上割裂出一道惨白的痕迹，仿佛死亡的预兆。
“无论你藏着什么秘密，谋划什么大局——”左青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我只知道，六百多名新兵差点因你而死，【假面】至今下落不明……你背叛了守夜人，背叛了大夏！”
刀锋再进一寸，几乎贴上陈老的皮肤。可老人依旧平静，甚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任由热气在刀光中飘散。
“我说过，”他缓缓放下茶杯，指尖沾着几片湿透的茶叶，“如果你觉得能从我这儿问出什么，尽管试试。”
话音未落，左青的刀骤然一震，青色刀芒如怒龙般咆哮而出，瞬间将茶杯绞得粉碎！滚烫的茶水飞溅，在陈老枯瘦的手背上烫出几道狰狞的红痕。可老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低头看着碎裂的瓷片，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左青的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数秒后，他猛地收刀入鞘，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准备审讯组。”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我马上带人回去。”
挂断电话，他转身看向陈老，眼神锐利如刀。
“守夜人陈麓。”他一字一顿道，“我以大夏守夜人总司令的名义，正式羁押你。”
老人缓缓起身，没有挣扎，也没有辩解，只是沉默地跟在左青身后，朝着远处的军用飞机走去，仿佛早已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
宁昌县，机场出口。
林七夜压低帽檐，赤红的眼眸在阴影中微微闪烁。他站在出站口，目光扫过熙攘的人群，像是在等待什么。
“来一根？”沈青竹拿出香烟，抽出一根递给了李歌，至于其他人，他知道他们不抽，而李歌偶尔会抽烟。
李歌接过了沈青竹手中的烟，刚要找火，沈清竹 一个响指，指尖冒起火苗，伸到了李歌身前。
而李歌也没客气，低头点燃了嘴里的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就这样，一行八人在出口处等了十几分钟。
“我们到底在等谁？”曹渊忍不住问道。
“车。”林七夜简短回答。
“车？”曹渊狐疑地看向百里胖胖，“你又偷偷安排了什么豪车？”
“这次真没有！”百里胖胖举起双手，一脸无辜。
江洱的声音从安卿鱼腰间的音响里传出：“不是说我们要完全复刻【假面】小队的行动轨迹吗？那他们当时坐什么车，我们现在就该坐什么车。”
林七夜轻轻点头，帽檐下的赤眸锁定了一辆缓缓驶来的大巴。车身贴满花花绿绿的旅游广告，车窗上还贴着“三日游特惠”的醒目字样。
一个举着喇叭的女人跳下车，扯着嗓子喊道：“周边景点三日游！团体票八折！抓紧时间上车了啊！”
她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机场噪音里，几乎没人注意。可林七夜的目光却牢牢锁定那辆大巴。
一旁的李歌转头看了林七夜一眼，问道：“就是那辆车？”
林七夜点了点头，低声道： “就是它，【假面】小队，当初上的就是这辆车。”
百里胖胖看着那辆大巴车上的宣传海报，挠了挠头：\"他们到底是来执行任务还是来旅游的？\"
\"这两者并不冲突。\"安卿鱼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智慧的光芒，\"从他们选择旅游大巴这点来看，任务应该不是很紧急。更可能是借旅游之名，顺路去某个地方调查。\"
\"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就在这条旅游路线上。\"林七夜接过话茬。
一旁的李歌则径直来到吆喝的女人面前，接过一张彩色传单。女人立即热情地介绍起来：\"帅哥，我们这个三日游包含八个景点，只要300......\"
\"车上已经有其他游客了吗？\"李歌打断她。
\"啊？还没......我们刚来机场......\"女人有些发懵。
李歌回头看了百里胖胖一眼，“胖子，发挥你的钞能力了。”
百里胖胖听到李歌的话，立马明白了什么意思，大步上前，从口袋里掏出厚厚几沓钞票塞进女人手里。
\"我们包了。\"
\"包、包什么？\"女人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现金，结结巴巴地问。
\"你，司机，这辆车，还有你们旅行社。\"百里胖胖露出标志性的富二代笑容，\"今天起专门为我们服务。\"
女人瞪大眼睛，手中的喇叭\"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
疾驰的大巴车上，女人还没从巨额现金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林七夜已经将几张照片摊在她面前的小桌板上。
\"见过他们吗？\"
照片上是【假面】小队全员。女人仔细端详片刻，突然拍了下大腿：\"啊！是前几天包团的客人！我对他们印象特别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