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流体的最后一片碎片裂开时，夏鹿杰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他原本盯着白思楠刺入自己心脏的日志，此刻余光却被实验室最深处的金属主控台吸引——那些细密裂纹下渗出的冷光，哪里是什么机械核心？
分明是面镜子。
镜面泛着幽蓝波纹，竟倒映出成百上千个夏鹿杰，每个都在同步抬起手，指尖即将触碰到终端的红色按钮。
“小杰！”
于承光的嘶吼混着骨骼碎裂声炸响。
夏鹿杰这才发现肉贩不知何时从舱底爬了上来，脖颈处的条形码正诡异地分裂成双环，像两条纠缠的毒蛇。
更骇人的是他的右手——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木质化，青灰色树纹从手背攀到肘部，连指节都变成了扭曲的树根。
“每面镜子都是平行时空的实验节点！”于承光踉跄着扑过来，木质右手重重拍在最近的镜面上，震得整面镜子嗡嗡作响，“必须同时击碎，否则陈海会用你的意识体串起所有时空——”
话音未落，白思楠的藤蔓突然从地面窜出，像条活物般缠住夏鹿杰脚踝。
他吃痛踉跄，这才注意到女分析师的瞳孔不知何时变成了竖瞳，眼白爬满血丝：“你以为双生实验体是意外？xJ - 07和xJ - 08从设计之初就是互为备份的。”她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他的木质化是基因锁的补偿机制，你的重生......”她扯动藤蔓，夏鹿杰的身体不受控地被拽向镜面，“不过是陈海需要观测‘钥匙’在不同变量下的反应。”
“砰！”
恶怪的撞击声打断了她的话。
那只被意识流体具象化的怪物撞碎了最近的镜面，玻璃残渣如暴雨般坠落。
夏鹿杰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所有镜子竟同步裂开，每道裂纹里都渗出影像：穿校服的他在便利店囤粮时，货架后藏着举着摄像机的陈海；被丧尸咬断腿的他在废墟爬行时，天空飘着微型无人机；最清晰的是重生前的车祸现场——驾驶座上的夏鹿杰正低头，手指重重按在仪表盘下的红色按钮上，表情冷静得像在做实验记录。
“这不可能......”夏鹿杰喉间发紧。
他分明记得重生前是卡车失控撞来，怎么会是自己按下的自毁按钮？
“是真的。”于承光的左手突然传来刺骨的冷意。
夏鹿杰低头，看见肉贩的左手不知何时长出了机械义肢，金属关节泛着幽蓝荧光，正死死扣住他手腕，“第37次实验失败后，你修改了自毁程序，把触发条件设成了‘观测到实验本质’。陈海怕你彻底觉醒，所以用平行时空的镜像困住你——”
“松开他！”白思楠尖叫。
她的藤蔓突然暴涨，缠住了于承光的机械臂。
夏鹿杰看见肉贩额头青筋暴起，木质右手的树根开始渗出黏液，机械左手的金属纹路却亮起红光，两种力量在两人之间拉扯，地面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听着！”于承光突然凑近，呼吸喷在夏鹿杰耳畔，“现在要做的不是逃离，是完成实验体的最终融合程序。你的意识、我的基因锁、白思楠的认知扭曲......”他的机械义肢传来细微震动，“陈海把所有变量都塞进了这局棋，但他算漏了一件事——”
“什么？”夏鹿杰的心脏还在被日志刺痛，但此刻于承光的眼神太亮，亮得像前世他在丧尸潮里护着于筱惠时的模样。
“实验体也是人。”于承光咧嘴一笑，机械义肢突然发力，拽着夏鹿杰往地面最大的裂纹处冲去。
白思楠的藤蔓瞬间绷直，却在触及裂纹的刹那像被火烤的冰，“滋啦”一声汽化。
地面轰然塌陷。
夏鹿杰在失重感中看见下方——无数透明培养舱像蜂巢般层层叠叠，每个舱里都漂浮着熟悉的身影：于筱惠、老李、赵铁柱......甚至还有几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实验体。
而在舱群顶端，一道身影正逆着坠落的方向缓缓降下，黑色长发在气流中翻卷，面容被阴影遮住，却让他想起前世最后一刻，那个本该在千里之外的女人。
“苏......”
“抓紧！”于承光的机械义肢扣得更紧了。
夏鹿杰在坠落的风声里听见培养舱碰撞的脆响，看见最近的舱体上贴着标签：xJ - 08最终融合区。
而上方，白思楠的尖叫混着陈海的怒骂，像被按了快进键的录音，逐渐模糊成背景音。
他望着下方越来越近的蜂巢区，突然想起于承光说“实验体也是人”时的眼神。
或许，这局被设计了37次的实验，终于要在第38次，出现陈海没算到的变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