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为正在第六研究所的地下档案室里，将最后一份图纸塞进许明远的旧公文包。
“都在这儿了。”他压低声音说，“你侄子什么时候到？”
许明远看了看表：“中午的火车。老顾，你真决定这么做了？”
顾有为点点头，眼神坚定：“既然林副院长想抢，不如主动交给更合适的人。”
他拍了拍公文包，“王志强的导师是技术委员会的顾问，由他转交，至少能保证这项技术用在正道上。”
两人刚走出档案室，就被刘主任拦住了：“顾工，林副院长找你，现在就去！”
林副院长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林副院长脸色阴沉地扔过一份文件：“小顾，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顾有为拾起文件，发现是王志强帮他准备的科研项目申请书，上面清楚列明了他们的研究成果。这份申请本该通过学校提交，不知道怎么落到了林副院长手里。
“这是我个人的学术研究，准备通过学校申报……”
“胡闹！”林副院长拍案而起，“你是第六研究所的人，所有研究成果都归单位所有！私自外传就是泄密！”
顾有为挺直腰板：“林院长，这项研究是我和许工利用业余时间做的，没用所里一分钱经费。我们有自主处置权。”
“好，很好。”林副院长冷笑，“那我们就公事公办。从今天起，你停职接受审查！至于你爱人那些生意……“他意味深长地拖长声调，“恐怕也经不起查吧？”
顾有为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直视林副院长的眼睛：“林副院长，您这是威胁？”
“是提醒。”林副院长悠然地点了支烟，“小顾啊，你还年轻，不知道有些红线不能碰。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把研究资料交出来，项目还是由你负责，只不过需要我挂个名。你爱人的那些小问题，我也可以帮忙打打招呼。”
顾有为突然笑了：“林副院长，您知道江桃的泡面厂给哪个品牌代工吗？”
林副院长一愣：“什么？”
“日轻，日资企业，很注重声誉。”顾有为不紧不慢地说，“如果因为他们的大陆代工厂被无理刁难而影响供货，您猜日商会找谁投诉？现在是招商引资的关键时期，市领导最看重什么，您应该比我清楚。”
林副院长的脸色变了。他没想到这个书呆子居然还敢威胁他。
“还有，”顾有为继续道，“绣坊的刺绣是通过市轻工局出口创汇的重点项目，还被新民日报报道过。如果这样的企业被诬陷走私，您猜媒体会怎么报道？改革先锋遭打压？”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林晓梅满脸通红地冲了进来：“爸！我刚从工商局过来，张叔叔说上面有人打招呼，要他们立即停止对江桃的调查！”
林副院长脸色铁青：“谁打的招呼？”
“工商局的李局长，还有，还有人，不过张叔叔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并没有说！”林晓梅声音发颤，“他们说江桃是市里树立的再就业典型，不能随便动！”
顾有为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江桃昨晚联系的几位“贵人”起作用了。
林副院长沉默良久，突然换上一副和蔼的表情：“小顾啊，看来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这样吧，项目的事就按你的想法来，院里只做配合工作。至于你爱人的生意，那更是……”
话没说完，办公室电话响了。林国栋不耐烦地接起来：“喂？……什么？！”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话筒从手中滑落。林晓梅赶紧捡起来：“喂？……妈？怎么了？……什么？！”
顾有为和许明远对视一眼，悄悄退出了办公室。走廊上，许明远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顾有为摇摇头，也是一头雾水。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江桃。
“有为，刚得到消息，林国栋被带走了！”江桃的声音透着兴奋，“还记得那个刘记者吗？他调查出林副院长收受外商贿赂，证据确凿！”
原来，就在林副院长父女全力针对顾有为夫妇时，记者一直在暗中调查林副院长的经济问题。今天一早，报道见报了，有人就立即采取了行动。
顾有为长舒一口气：“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美食城。对了，”江桃的声音突然变得俏皮，“我约了山本先生中午见面，谈记忆合金的长期供应。你的项目，有戏了！”
半个月后，顾有为的项目申请书就批准下来了。
不仅有专家下来帮忙，还有专项经费支持。
而林副院长因为受贿如今已经被带走。等待进一步的审查。
“顾有为！！！！”
尖锐的女声刺破宁静。顾有为转身，看见林晓梅站在门口，浑身湿透，精心打理的卷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眼睛红肿得像是哭了很久。
“你怎么进来的？”顾有为声音平静。
林晓梅冲上前：“我就问你一句话——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爸？”
顾有为收回手，后退一步与她保持距离：“林副院长违法违纪，自有法律制裁。与我无关。”
“放屁！”林晓梅的眼泪混着雨水滑落，“要不是你怂恿记者调查，我爸怎么会……他现在人在医院，高血压引发脑梗，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
顾有为眼神微微一动，但很快恢复平静：“林小姐，请自重。你父亲的问题是他自己造成的。”“
林晓梅突然抓住顾有为的衣领，雨水的潮湿扑面而来：“你装什么清高？就因为我喜欢你，你就这么报复我？那个江桃有什么好？一个暴发户，个体户……”
顾有为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放开。”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第一，我对你从未有过任何越界言行。第二，我妻子白手起家，比你这种靠父辈余荫的人强百倍。第三……“他一把推开林晓梅，“你父亲是咎由自取。”
林晓梅踉跄着退后几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有为，这个曾经温文尔雅的男人此刻眼中只有厌恶。
“你会后悔的。”她颤抖着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摔在桌上，“看看你老婆的真面目吧！”
照片上是江桃和一个陌生男人在餐厅吃饭的模糊影像。顾有为扫了一眼，连拿起来的兴趣都没有。
“就这？”他冷笑，“林小姐，省省吧。我和江桃相识于微时，她每一段过去我都了解。你以为这种低级把戏能影响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