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擦了擦汗：“天热嘛！放心，绝对新鲜！”
他压低声音，“现在要货的人多，我可是优先供应您家的……”
江桃点点头，目光扫过车上那几个明显小一号的鱼篓：“徐师傅，我记得是你主动找上门要给我家送货的吧。”
“哟，是呢！”老徐拍着胸脯，“我老徐做事最讲信誉！”
“是啊。”江桃轻声说，唇角依然挂着得体的微笑，“那明天麻烦您按老时间送货，我等着。”
中午，老徐的卡车准时出现在桃园居门口。他哼着小曲从车上搬下东西，冲院子里喊：“江老板，货到啦！”
江桃从屋里走出来，今天她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衬衫，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
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
“徐师傅，这位是县水产局的张技术员。”江桃温和地介绍道，“正好来指导我们鱼塘工作，顺便看看食材质量。”
老徐的笑容僵在脸上。张技术员已经蹲下身检查鱼篓：“这鱼不行啊，鳃都发白了，至少缺氧八小时以上。”他又看了看鸭子，“这哪是仔鸭？少说养了两年！这肉质根本不能跟仔鸭比啊！！！！”
江桃安静地站在一旁，脸上看不出喜怒。
老徐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江老板，这、这可能是装错了……”
“没关系，徐师傅。”江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这两个月的货款，一分不少。”
她将信封递给老徐，“从明天起，我们就不麻烦您了。”
老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江老板，您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顾有为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这几天你送来的货缺斤少两，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
江桃轻轻按住顾有为的手臂，对老徐点点头：“买买不成仁义在，以后我们有机会再合作，请回吧。”
老徐灰溜溜地走后，张技术员好奇地问：“江老板早就发现问题了？”
“嗯。”江桃引着他往鱼塘方向走，“所以想请您看看，我们能不能自己养些鱼供应餐厅？”
一周后的早晨，桃园居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五十只毛茸茸的小鸭和两百尾活蹦乱跳的鱼苗。
江桃和顾有为在桑基鱼塘旁新建了一个围栏鸭舍，又在鱼塘隔出一块区域专门养殖食用鱼。
“妈，这是饲料配方。”兰雪拿着从农技站要来的资料，“用玉米、豆粕和桑叶粉混合，鱼和鸭都能吃。”
顾盼则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本《科学养殖手册》：“江姨……书上说……要定期消毒……”
江桃微笑着接过书：“小盼真细心。”
她转向全家人，“我想过了，除了自给自足，我们还可以把多余的鱼鸭卖给其他农家乐。”
她眼中闪着温和而坚定的光，“要做就做最好的。”
午后，江桃站在鱼塘边的桑树下，指尖轻抚过嫩绿的桑叶。小鱼苗已长成巴掌大的鲫鱼，在清澈的水中游动。不远处的围栏里，几十只鸭子“嘎嘎”叫着，羽毛雪白光亮。
“妈，孟师傅说今天的鱼可以捞了。”兰雪拿着竹篮走过来，篮子里垫着新鲜的桑叶，“厨房还等着用呢。”
江桃点点头，从塘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渔网。她动作娴熟地一捞，几条肥美的鲫鱼便在网中扑腾起来。
“这条给孟师傅做清蒸，这条红烧……”江桃轻声分配着，将鱼轻轻放入铺着桑叶的篮中，“告诉孟师傅，用今天早上摘的嫩桑叶铺底。”
回到厨房，新聘请的大厨孟师傅正在处理早上宰杀的鸭子。
这些吃桑叶和杂粮长大的鸭子，肉质紧实而不柴，皮下脂肪分布均匀，是做白切鸡的上好材料。
“江老板，您看这鸭肉。”孟师傅举起一只处理好的鸭子，脸上掩不住赞叹，“我做厨子二十年，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纹理。”
江桃微笑颔首：“是特别调配的饲料。”
她轻轻抚过鸭肉，“今天有几位老客人预订了白切鸡，麻烦您多费心。”
傍晚五点半，桃园居的灯笼刚刚点亮，第一拨客人已经陆续到来。江桃换上一件月白色的旗袍领上衣，发髻松松挽起，在院门口迎接客人。
“江老板，我们又来了！”一对穿着考究的中年夫妇笑着打招呼，“上周的白切鸡让我家老林念叨了好几天。”
江桃温婉一笑：“林先生林太太里面请，今天有刚捞的鲫鱼，用桑叶蒸的，鲜得很。”
不一会儿，院子里八张桌子已经坐满大半。江桃注意到角落那桌新来了两位客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和一位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他们没看菜单，却对每道端上桌的菜都仔细观察。
“两位第一次来吧？”江桃亲自走过去，递上手写的菜单，“需要我介绍一下特色菜吗？”
老先生抬头，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镜片打量着江桃：“听说你们的鱼是自己养的？”
“是的。”江桃指向窗外的鱼塘，“就在那边桑树下，吃桑叶长大的鲫鱼。”
“有意思。”老先生对同伴点点头，“那就要一份桑叶蒸鱼，一份白切鸡，再加个时蔬。”
江桃记下菜单，又轻声补充：“今天的空心菜是自家菜园刚摘的，用鸭油炒特别香，要试试吗？”
金丝眼镜男子笑了：“您很会推荐。那就再加个鸭油空心菜。”
半小时后，当桑叶蒸鱼端上桌时，老先生的鼻子微微抽动。
洁白的鱼身上铺着几片嫩绿的桑叶，蒸汽中带着淡淡的清香。他用筷子轻轻拨开鱼肉，雪白的蒜瓣肉立刻分离，露出里面晶莹的汁液。
“这火候……”老先生尝了一口，眼睛突然睁大，“妙极了！鱼肉嫩而不散，桑叶的清香完全渗透却又不喧宾夺主。”他急切地转向江桃，“厨师是谁？”
江桃微笑：“是我们新请的孟师傅，以前在沪市老饭店工作。”
“怪不得。”老先生点点头，又尝了白切鸡，这次连话都顾不上说，只是不停地点头。
结账时，老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江桃：“江老板，我是《沪市美食》的孟世昌。下周二我想带摄影师来做个专访，不知道方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