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友其看着面前的叶然，喉结微微滚动，呼吸不自觉地放缓。
他垂下眼睫，指节抵在矿泉水瓶上，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的凹凸纹路，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然姐，赛场上亮哥是个很值得尊敬的对手……”他顿了顿，声音低哑而克制，“……我自然也会尽全力。”
叶然轻轻点头，目光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停留了一瞬，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郝友其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胸口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他缓缓坐回场边的长椅，掌心抵住冰凉的塑料瓶，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又松开，直至瓶身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他仰起头，后脑勺抵着墙壁，目光涣散地落在天花板上，半晌，才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叶然的良苦用心，他懂。
可这样的方法……真的有用吗？
训练场的灯光斜斜地打在地板上，苗念抱着训练服从拐角转出，恰好瞥见郝友其正盯着前方发呆。
\"其哥？\" 她放轻脚步走近，发现他周围空无一人。\"其哥，你在干嘛呢？\"
仿佛从很远的地方被唤回，郝友其猛地直起身子，\"啊，没什么·····\"
他下意识地搓了搓后颈，把滑落的短袖袖子重新捋回肩膀。
目光落在她怀里的训练服上，\"这个时间了。还换训练服？\"
\"昂，\" 苗念把衣服往上托了托，\"我想跟秦玉姐打场模拟赛。\" 她歪着头打量他，\"你没事吧？\"
郝友其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浅笑，摇了摇头，\"没事。\" 、
\"那我，\" 苗念后退两步，\"换衣服去了？\"
“嗯！”
苗念的背影让郝友其有些怅然，他慢悠悠的收拾着自己的训练包。挪到了北西这边的训练球桌场侧。
永鹏侧头看他，发现郝友其很是安静，只是静静地坐在了苗念包的旁边，甚至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郝友其手里转悠着她的香石，盯着某一处出神。
不远处苏怡笙被何茵碰了碰肘尖，抬眼瞥见男孩，发现他有些走神。
“小其？小其？”
“啊，苏指！”
“你们华京不是差不多都回去了吗？”
“嗯，德岐他们回去了。”郝友其抻了抻肩膀，“我想在这坐一会儿！”
苏怡笙点了点头，拿了瓶水给他。“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郝友其摇了摇头，“没事，苏指我就坐着不妨碍你们训练。”
“那行，有事你喊我。”
“嗯！”
那头的老官指瞧见静静坐在那处的男孩，脑袋嗡的一声。
“那小子咋了？失魂落魄的！咱们家念念揍他了？明天就比赛了，今天揍他啊······”
苏怡笙拉着老官指，“不是，你别嚷嚷。”
话音刚落，苗念换完衣服跑回来。
看见郝友其的愣了一下，“其哥？”
“你没回去？”
郝友其摇了摇头，“我看会你打球。”
苗念微微前倾看清他眼眸那一抹晦涩，视线落在了他手里转悠着的那块香石。
索性盘腿坐在他旁边，“我调了一个新的给你带着，等这次回去就冬天了。这个味道更适合冬天呢~”
郝友其点头，摊开手掌等待着。
“不是打比赛吗？”
“秦玉姐还没休息好呢！”说着她翻包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你是要陪我到结束吗？我给你订饭吧~”
老官指清了清嗓子，背着手踱过来，\"饭已经订好了，连他教练那份。\"
\"老官指最好啦~\" 苗念笑得眉眼弯弯。
身后传来乔楚覃爽朗的声音：\"还是老官想得周到啊！\"
老官指得意地哼哼两声，\"既然你来了，我就先撤了。回去前记得清点人数，可别给我弄丢几个。\"
\"怎么？我还得替您看着北西的队员？\"
老官指推了推眼镜，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我刚跟笙笙交代过了，你猜她记不记得？\"
乔楚覃顿时语塞，无奈地举手投降：\"得，保证完成任务。\"
郝友其和苗念并肩坐在场边长椅上，各自捧着一份盒饭。苗念的筷子在饭盒里挑挑拣拣，小嘴不停地碎碎念，一会儿说起训练时的趣事，一会儿又抱怨青菜炒得太老。
郝友其低头扒着饭粒，原本紧绷的唇角却随着她的话语渐渐松弛，眉宇间的郁色也悄然化开。
\"其哥，你今天不高兴吗？\"苗念忽然停下筷子，歪着头看向他，乌溜溜的眼珠里映出他略显疲惫的面容。
她皱了皱鼻子，动作自然地把餐盒里的肉块拨到他那边，\"这个给你吃。\"
\"我刚刚和然姐聊了会天，有些闷。\"郝友其的筷子顿了顿，终究还是夹走了她推来的肉块。“不爱吃这个啊？”
\"然姐？\"苗念的筷子悬在半空，眼睛倏地睁大，\"跟你聊亮哥的事情吗？\"
\"嗯。\"他抬眸迎上她的目光，看见女孩眼底漾开的担忧，喉结滚动了一下，\"没事，就是说了些明天比赛的事情。\"
苗念咬着下唇陷入沉思，连饭粒沾在嘴角都没察觉。
忽然她眼睛一亮：\"那咱们后天的比赛，你们讨论出什么了？\"
\"套我话啊？\"郝友其忽然倾身向前，屈起手指轻轻戳了戳她鼓起的脸颊，眼底终于浮现一丝笑意，\"小孩怎么不学好？\"
\"哪里有不学好？\"苗念不服气地眨着眼睛，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扑闪。
郝友其学着她的样子，也夸张地眨了眨眼。
两人对视片刻，他忽然觉得心口那股郁结的气息，正随着她眼底跳动的光点，一点一点消散。
片刻后郝友其的视线牢牢锁定在场上来回跳跃的苗念身上，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观看她的模拟赛。
后颈突然感受到一旁的动静，永鹏不知何时已经挨着他坐下。
郝友其保持着双手抱臂的姿势，只是微微侧过下颌，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这个不请自来的\"观众\"。
\"有事？\"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
永鹏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目光始终盯着赛场：\"总局一向是谁打赢，谁是哥。\"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几年你被叫'哥'，叫习惯了吧？\"
郝友其的指节无意识地抵住自己的手肘，在臂弯处按出几道白痕。他忽然扯开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你不服？\"
场上的苗念一个利落的反手削球，球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
永鹏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念念，是个很吸引人的搭档。\"
\"呵~\"郝友其鼻腔里溢出一声轻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目光依然追随着场上来回奔跑的身影，\"她是我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