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檀香缭绕，茶香氤氲。
周宇正襟危坐的坐于右侧。
侍者推门的刹那，穿堂风裹挟着细雪灌入。
郝友其单手揣着羽绒服口袋迈入，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晶。
黑色羽绒服拉链只拉到锁骨下方，露出里面深色卫衣，整个人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凌厉。
\"久等了。\"
车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当\"地砸在大理石茶几上，惊得侍者手中的茶具轻轻碰撞。
郝友其没急着开口，只是懒散地往椅背一靠，右眉微挑，锐利的目光直刺向周宇。
\"郝友其......\"周宇刚要开口。
\"咚、咚\"
两根修长的手指敲击桌面，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
\"别绕弯子，直说。\"
郝友其嘴角微抿，眼神愈发锐利。
周宇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那张照片的事情，对不起。\"他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下颌紧绷着微微垂首，\"国外我父亲的公司......\"
\"鑫周科技是么？\"郝友其忽然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在真皮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他慢条斯理地交叠起双腿，抬眼时目光如刀，\"对于鑫周科技的金融围堵......\"他故意停顿片刻，看着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到年三十结束。\"
周宇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郝友其微微前倾身体，袖口露出半截精瘦的手腕：\"我没有要置你于死地。\"他嘴角噙着冷笑，眼神却冷得像冰，\"只是让你知道，我郝友其，\"指尖在茶几上重重一叩，\"不是只有打球这一条路可走。\"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不要拿这个去威胁苗念。听懂了吗？\"
\"永鹏的事情......\"周宇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右手死死攥住膝盖处的裤料，\"我承认我是帮凶。但是，\"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哀求，\"我还是希望你能在华京高抬贵手......\"
郝友其突然放松身体靠回沙发，摊手的动作带着几分玩味：\"压热搜，撤照片......\"他挑了挑眉，\"这两件事情是我做的。\"话锋一转，眼神骤然锐利，\"但不止我一个人在做。\"
周宇的瞳孔骤然紧缩：\"那是乔指，苏指？\"
\"呵......\"郝友其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食指摇了摇，\"你没有伤害到苏指，乔指一般不会插手。\"
他忽然俯身向前，一字一顿道：\"跟永鹏起冲突的......是秦指！\"看着对方瞬间惨白的脸色，他满意地靠回沙发，\"秦家在富林，\"指尖轻点太阳穴，\"一向德高望重。\"
周宇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更别说......\"郝友其慢悠悠地转着腕表，\"他伤的是五宝。\"突然抬眸，眼底寒光乍现，\"你觉得......\"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医院高层会买谁的面子？秦指？或者五宝的母亲？\"
周宇的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眉心微蹙，似在权衡利弊。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多谢。”
郝友其靠在沙发背上，姿态慵懒而散漫，闻言只轻扯唇角，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就像你之前说的，”他抬眸，眼尾微挑，目光似笑非笑，“念念没来华京之前，你也多有照顾。”
郝友其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语调闲散，“于情于理，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
周宇眸色微闪，沉默片刻后，忽然抬眼看过去：“那你呢？”他微微倾身，语气试探，“退役后……要从商？”
“呵。”郝友其低笑一声，食指抵住太阳穴，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这个问题，”嗓音忽地冷沉，眼底笑意未达深处，“问得有些多余了。我该如何，不需要通知你。”
“可是念念不一样！”周宇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眼中闪过一丝焦灼，“她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她是个很单纯、很真诚的女孩！”他声音微哑，喉结滚动了下，又艰难地补充，“而且……苗家跟你郝家，存在一定的距离。”
郝友其原本散漫的神情陡然一敛，眸光锐利如刃，直直刺向对方。他缓缓直起身，手臂撑在膝上，一字一顿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叮——\"
手机提示音划破室内凝滞的空气。
郝友其指尖在沙发扶手上微微一顿，从羽绒服内袋勾出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凌厉的下颌线蓦地柔和三分。
“你还好么？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拇指在屏幕上飞快跃动。
“咋的，怕周宇吃了我嗷？”
发完抬眼瞥了下对面正襟危坐的周宇，眼底寒冰化作一池春水。
“岑哥带你干嘛去了？”
消息气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足足半分钟，才慢悠悠弹出：买年货······
末尾的省略号蜷缩着，像只闹脾气的小猫尾巴。
郝友其颧骨微微隆起，卧蚕压出浅浅褶皱。“买零食还不高兴？”
对话框立刻炸出一只圆鼓鼓的兔子表情，两腮胀得通红，\"哼！\"字后面跟着三个炸毛特效。
\"嗤！\"他忽然笑出声，惊得周宇诧异地抬头。
只见方才还气势逼人的郝友其此刻连肩线都松垮下来，十指交叠抵着唇峰，拇指在屏幕上温柔摩挲。
“好啦，念念姐姐大人有大量？”
男孩发完突然意识到什么，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又快速补了句：“我是小孩儿，念念姐姐多担待担待？”
还故意加了波浪号，发出去就懊恼地搓了搓后颈。
对面秒回：那你待会叫声姐姐我听听！
郝友其猛地握拳抵住上扬的嘴角，指节压出淡白痕迹。
“行~”
郝友其突然意识到周宇探究的目光，手指微微一蜷，将手机\"啪\"地倒扣在膝上。
——却忘了遮住手机壳里那张苗念小时候的拍立得照片。
周宇的视线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一瞬，又缓缓移至郝友其脸上。
男人眼底未褪的温柔笑意尚未收敛，与方才谈判时的凌厉气场简直判若两人。
约莫半小时后，包厢门被推开。
苗岑进来时，身后跟着个鼓着腮帮子的苗念正别扭地扯着围巾穗子，鼻尖还带着室外的冻红。
郝友其原本交叠的长腿立刻放下，羽绒服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歪着头，眼底噙着明晃晃的笑意：\"念念姐姐回来了？\"指尖在膝盖上轻轻一点，\"买了啥好吃的啊？\"
“姐姐？”苗岑瞥了身后苗念一眼，“咱们念念姐姐闹脾气喽~”
“没事，我念念姐姐最是善解人意了。”郝友其接过苗念脱下的外套，带了几分讨好。
苗念闻言撇撇嘴，却在低头掏口袋时悄悄翘起嘴角。
她摸出一块巧克力，\"啪\"地拍在郝友其掌心：\"喏~\"尾音拖得老长，像只傲娇的猫。
站在一旁的苗岑无奈扶额，与周宇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郝友其敏锐地注意到他们的互动，正撕巧克力包装纸的手顿了顿。
苗岑朝他微微颔首，眼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纹。
男孩不动声色地歪了歪头，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三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又默契地错开——而恰好背过身的苗念对此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