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若何没有退步,在这危急关头,只要他的意志稍有松懈,就会让这上古修士有机可趁。
要么一起死,谁都别想好。要么你就别想夺我舍身,独自逃出生天。
死要拉上你,活也要蹭着你。
正是抱着这种念头,再加上现在炎爆符已出,一旦无生一剑跳出灵识空间,天道停轮这诡异的功法就将结束。
乔若何也随之身死道消,老鬼逃出去的美梦也就化作泡影。
这一老一少在灵魂空间当中对峙,乔若何不再理会他,而是自己走向原先赤燎龙幻化出来的金光沙漠,在沙冉上盘腿而坐。
无生一剑则是望定了这小子的背影,心中有所计量:
‘这小子居然有这等胆量,临死不惧,还敢与本仙玩起手段来?那就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这般坚定。’
他幻出身后三剑的中间一剑,那剑身飞舞空间,急速穿入了正在盘腿而坐的乔若何眉心间,他反应不及,剑身穿眉而过,眼前顿然一片黑暗。
乔若何感到自己回到了真身肉体上,而眼前的炎爆符箓已经炸裂,灼烧着他的肌肤,疼痛开始往全身蔓延。
他下意识的用体内的火焰灵力进行抵抗,可是他原本粘了灵水恢复的一成灵力已经在和无生一剑斗法之力消耗殆尽。
符箓是高阶品类,一张张在他的肉身上爆燃,火焰便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他的身体,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火光中扭曲变形。
他感到皮肉在撕裂脱落,骨骼在融化,五脏六腑也在织焰中翻腾。
“不行了。”乔若何脑子里传来自己的声音,他感到呼吸变得极为沉重,疼痛已经超越了他的极限。
意识既然离散之时,一个声音传到耳边,“小子,若你受不了了,就说一声,本仙自可救你。”
是无生一剑的声音,只要答应他,他就可以解除这身上的无尽苦痛。
乔若何忍住了,他心念几度变化,在最后一刻他决定把这烈火焚身,皮脱骨化的疼痛带到尽头。
因为在尽头处,他看见了家人的身影,那是两大两小正在等着他回家的召唤。
他没有了意识,眼前又变得一片黑暗。
几个时辰后,他睁开了眼,发现自己仍然坐在沙丘上,眼前则是无生一剑又是点首又是摇头的模样。
原来刚才那一幕,都是这修士搞的鬼,是他玩弄的把戏,他还没有死,他还在灵魂空间与他对峙着。
只不过那感受真实得让人分辨不出真假,他这一剑入眉心,为何会有这等诡异的出现?
无生一剑身后三剑中的左右剑微有震动,只见他眉头一展,还是按住了双剑。
既然这小子过得了幻剑这一关,看起来另两剑也对他无效,与其被他一一破解,还是收了手罢。
他跳到灵魂空间当中一株灵树枝头,面向乔若何盘腿而坐。
“天道停轮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小子你可想好了,到时就不是皮脱骨裂的幻象,而是实实在在去死。”
乔若何听他说完,没有回应,闭上了双眼,兀自冥想。
六个时辰过去了,无生一剑再度提醒于他,可乔若何仍然无动于衷,他感到这老鬼有些急。
而他已经感受过那织烈的痛苦,虽然他极度恐惧再来一次,可有了这一层心理准备,也许他还能再扛一次?
十二个时辰过去了,他虽然没有睁眼,但感受着周遭的一切,若是有回到自己肉身的感知,他就叫停无生一剑,和他谈一谈。
这又六个时辰的自思之中,他又变了。那痛苦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如果无生一剑夺舍成功,能答应他帮做两件事,他就把这副躯壳给了他吧。
第一件,帮他找到九转还魂草,再寻到消失不见的灵泉青水,救回他的爹娘。
第二件,帮他完成他对悬空岛的诺言,把楚天依带离昆吾山。
可他感到自己还在灵识空间当中,便多等了几个呼吸,就在犹豫要不要主动向他认输之际。
忽听得呵呵哈哈的笑声,他睁开眼来,只见无生一剑跳下枝头,拍着手走向他,“好小子,有你这等定力的年轻人世所罕见。”
乔若何心道‘要不要趁此下了这个台阶,与他谈这两个条件,只要他答应,就把躯壳给他。他是千年前的成名修士,要做成这两件事易如反掌。只要他答应了,想来不会反悔。’
稍有迟疑时,无生一剑已经走到沙丘边缘,“输给你这个不惧生死的年轻人,本仙认了。”
乔若何欣喜若狂,可他还是故作镇定,拱手道:“前辈说笑了,晚辈一向贪生怕死。前辈是高人,要杀死我便如捏死一只蚂蚁般轻易。只是晚辈心里还有一两件未了之事,这才侥幸忍耐至此。”
“好。”无生一剑大叫一声,“不惧生死,还有自知。你可比千年前向我求饶的那些自称化神修士的老东西强上百倍。”
无生一剑提议与乔若何合作,共出这昆吾山底。乔若何心有戒备,只怕这老东西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但凡他说起要夺舍夺身一概拒绝。
无生一剑三度试探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本仙倒有个主意,不若你来夺我舍取我身,如此一来,我借你身,你借我法,定然能出得这昆吾山底。”
闻言,乔若何惊愕难当,看起来这老东西是真的想重见天日,哪怕被我夺舍也在所不惜,“可是前辈只有一副骸骨,如何夺得?”
无生一剑笑道:“夺舍夺身就一定要钻入他人的身躯吗?你用精血滴在我白骨之上,与我结成契约,我以舍身进入你的灵魂空间,做你的契灵。”
乔若何疑惑不解,契约只是异灵与人族,难道人与人也可以如此?
“我现在只是残留人世间的一道白光,也可以说是一道仙气,人身早已死去千年,与异灵无异。”
耳听得这老鬼已经让步,乔若何似乎掌握了完全主动,可他总觉得有什么古怪之处,但以他如今对修仙的认知,又不能完全解释这奇怪来自哪里。
“还在犹豫什么?”无生一剑指着他背后的金光沙漠摧捉道,“别忘了,一旦我成为你的契灵,就和以前待在这里的畜生没有区别,任你使唤。”
他回过首,看向乔若何,祭出身后三剑,“到时我这三剑听你调遣,一剑诛,一剑幻,一剑破。幻者可让修士进入幻境,任你处置,你方才可是体验过这滋味了。”
他指着左边那柄五行剑气,“诛剑者,诛人,诛妖,诛灵,诛仙。”
再指右边那柄不起眼的剑身,“破剑者,斩山裂地,劈海断流,破空裂天。”
他收剑入背,瞪着乔若何,“你会得到我的修为,斗遍人间无敌手,还有什么不满意?还在犹豫什么?”
乔若何被他话语逼退了三五步,眼见他三剑出,内里心惊,这三剑的威压重如当初见到陆逍遥时的情景,不对,此老鬼若得到一具躯壳,他的修为还在陆逍遥和月华仙子之上。
现在骑虎难下,也许只能依他所言,否则他也无法离开昆吾山底,早晚也是要死在这里。
可是那诡异的感受又度袭来,一旦与他精血结契,到时到底是他控制我还是我控制他?这个念头在脑中一直消散不去,决断也难以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