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
系统那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辣条音在方栀意的脑海中响起，仿佛一道冰冷的审判，[她早就看穿你了，你要是早点坦白，何至于此。可你非要编一个又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去骗人家，她不生气那才叫奇怪呢。]
方栀意被系统说得哑口无言，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紧咬下唇。
系统却像是找到了绝佳的机会，开始滔滔不绝地数落起来，而且越说越起劲。[你有没有发现，你比陈敢更不会爱一个人？]
[怎么会？]方栀意像是被点燃的爆竹，一下子就炸了，满脸不服气。
[爱一个人是怎么样的表现？]系统不紧不慢地抛出问题，像是一位严苛的老师在考问一个懵懂的学生。
[对她好，然后时时刻刻都会想着她。真诚坦然地相处。]方栀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这些道理她又不是不懂，只是在面对陈敢的时候，不知怎么就乱了分寸。
[那你觉得陈敢做到了吗？]系统步步紧逼。
[她骗我了，如果没有你，我都不可能知道她是重生的。]
方栀意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埋怨。口口声声说喜欢她，这么重要的事情却不告诉她。
[如果没有我，你会相信她是重生的吗？不可能的。当初我的现实存在甚至让你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得了精神病。]系统像是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自问自答着，[如果她告诉你，你会相信吗？]
[不会。]方栀意沉默了片刻，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尽管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但她也明白，以自己之前对这类事情的态度，如果陈敢贸然说出来，她大概率会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或者有什么别的目的。
[你觉得你对她好吗？那她又对你怎么样？]系统继续穷追猛打，不给方栀意丝毫喘息的机会。
[不是这么对比的，我又没有爱她。]方栀意有些恼羞成怒地辩解着，像是一只被触碰到了逆鳞的刺猬，用尖锐的语言来掩盖内心深处那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慌乱。
[你确定？好好想清楚吧。]系统溜了。
方栀意仿若被抽走了全身的精气神，失了魂一般，双脚机械地挪动着，一步一步晃晃悠悠地自己走回了房间。
整个人像是被一团乌云紧紧笼罩，压抑得透不过气来。心里头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乱麻般的思绪缠得她头疼欲裂，满心满脑只有一个字：烦。
她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床边，双手抱头，手指深深地插入头发里，用力地揪着，似乎想借此缓解内心的烦躁。
明明是陈敢先喜欢她的，那为什么又不肯包容她？
虽然欺骗和隐瞒本来就是不对的，但这不是一件小事吗？
方栀意觉得自己的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沉甸甸的，那股烦闷的情绪找不到出口，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突然，一个念头在她心中一闪而过——借酒浇愁。也许喝醉了，就能暂时忘却这些烦恼，哪怕只是片刻的解脱也好。像向希一样。
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迅速地点了两瓶酒。
等待酒送来的过程中，方栀意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然后干脆，跑到玄关处蹲着，把门打开一条小缝。
不知道过了多久，快她从门缝里看见快递员过来。她打开门，还把人家吓了一跳。方栀意下意识地说了声对不起。接过快递员递来的酒。又补了句谢谢。
关上门后，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瓶，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烧得她胸口发烫，但她却像是找到了一种宣泄的方式，继续大口大口地喝着。
随着酒精渐渐在体内发挥作用，方栀意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脚步也有些踉跄。她靠在墙边，缓缓滑坐在地上，手中还紧紧握着酒瓶。
喝了酒也很烦。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洇湿了一小片。
为什么对不起两个字，对陌生人可以随意的说出口，对亲近的人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栀意觉得脑袋越来越沉，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不清。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腿软得像面条一样，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最后，她索性放弃了抵抗，蜷缩在地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方栀意再次从混沌中醒来时，只觉脑袋昏沉，鼻腔里满满的都是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胃里也还在一阵阵地翻腾着难受，像有无数只小虫在搅动。她下意识地想要动一动那早已酸麻冰凉、毫无知觉的手臂，却猛地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
“别动！”陈敢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方栀意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了一下，一阵酸涩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那股子委屈和愧疚交织的情绪再次翻涌，又想哭。
“不许哭！”陈敢的语气更凶了，眉头紧紧皱着，眼神里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和无奈。
正好这时，来查房的护士推门而入，撞见了这一幕。护士走上前，略带责备地对陈敢说道：“你女朋友还生病着呢，别凶她。病人心情不好，也不利于痊愈啊。”
陈敢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冷冷地说：“她自己找的。”那声音好似结了冰，又冷又硬，吓得护士没敢再回话，只是默默地为方栀意做了例行检查，便匆匆离开了。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只剩下仪器发出的轻微“滴滴”声。过了一会儿，方栀意鼓起勇气，小声地说：“对不起，我错了。”
陈敢依然背对着她，没有回应，显然还在生气。方栀意见状，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我不应该骗你。我只是想给你做顿饭，结果太失败了。我不好意思告诉你，怕你笑话我……”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埋得更深了。
“除了这个还有呢？”陈敢终于肯转过头来，眼神直直地看着她。
方栀意咬了咬嘴唇，认真地反省道：“我不应该不吃早饭不吃晚饭，还大半夜喝酒。我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我以后不会了……”她的眼神里满是诚恳和懊悔，这次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陈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别作贱自己，你这样，我比你更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