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目光掠过他们的惊骇,没有丝毫停顿,直接看向秦臻,下达了不容更改的王命:“此战,关乎国运,非大智大勇、深谙韬略者不能统帅三军。
浮戏山一战,先生运筹帷幄,助先王大破韩军,初显锋芒。
今日,寡人便以此倾国之力,托付于先生。
诏令:命少上造秦臻,为此次抗合纵联军之战,全军主帅。
总揽东线一切军务,统领东军、骊山大营、蓝田大营及所有征调之军。
节制汲城麃公、王翦部相机策应,并有权调动大秦一切资源,以应此战。”
他顿了顿,继续道:
“凡此战所需粮秣、军械、民夫征调令,皆由少上造签发,等同于寡人亲令。
持此虎符,如寡人亲临。
举国之力,供先生驱策,关中之地,为你后盾。
寡人与咸阳百万子民,静候佳音。
先生,大秦的国运,关中子民的性命,寡人对先生的信任…尽托付于此。
函谷之外,平原之上,打断五国脊梁。
让这山东列国,从君王到黔首,从此铭记今日之痛,永世不敢西顾。”
话音未落,嬴政已从刘高捧着的金盘中,亲手取过三枚象征着大秦东线最高军权的虎符。
他没有丝毫迟疑,将其郑重地递到秦臻面前。
“大王!”
“大王!”
“大王!”
隗状、芈启、关内侯再次几乎同时出声,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赞同。
让一个从未独立统帅过如此庞大兵团、且以“谋士”身份闻名而非“战将”的秦臻,在如此国运之战中担任主帅。
这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比秦臻的作战计划本身还要疯狂冒险。
王龁也面色剧变,他戎马一生,深知统帅五十万大军与运筹帷幄的谋士完全是两个概念。
然而,嬴政的手,稳稳地停在秦臻面前,纹丝不动。
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只有对秦臻绝对的信任与对自身判断的无比笃定。
秦臻抬起头,迎视着嬴政那双燃烧着野望与信任的眼眸。
他没有激动宣誓,没有慷慨陈词。
他撩起袍袖,伸出双手,以最郑重的姿态,接过了那三枚虎符。
虎符入手冰凉,那沉甸甸的分量,是信任,是责任,更是大秦东出道路上最狂暴的风雷。
“臣,领命!”
紧接着,秦臻不再耽搁,手持虎符,霍然转身再次面对沙盘。
他拿起指挥棒,在沙盘上迅速划动,语速快而清晰,开始部署这盘倾国之战的第一步落子:“刚刚所述,入秦之路,不过三条,联军为求速胜,必直接强攻函谷。
此乃阳谋,亦是其唯一自认的‘胜机’所在。
棒随后,他点向洛邑与巩邑之间:“而我军主力,东军精锐、铁浮屠、拐子马、玄甲营,辅以骊山、蓝田最善战之新锐,合计三十万步骑,秘密集结于此。
依托洛邑、巩邑为犄角,深沟高垒,严阵以待。
示敌以‘固守’之态,实则如张网捕雀,静待敌军主力踏入此预设战场。”
接着,他又拿起几面稍小的旗帜,插在沙盘的另外两个方向:
“至于汾阴、蒲坂一线,命河西守将杨端和,率本部及就近征调之戍卒,依托河水天险与河西旧垒,多布疑兵,广插旌旗,深挖壕堑。白日多起炊烟,夜里遍燃篝火,做出大军云集、严防死守之态。
其要旨,非求退敌,但求疑敌、滞敌、惑敌。
使联军不敢轻易分兵由此渡河,即使有小股试探强渡,亦要依托地利,将其拒于河西之外。”
至于商於之地......”
秦臻的指挥棒划过秦岭东麓的险峻山道,继续说道:“此地道路崎岖,行军艰难,命商於守将羌瘣,征发当地熟悉地形的山民猎户,据守各处险隘,伐木塞道,多设滚木礌石。
并派遣军中弩手与山民猎户组成小股精锐,携带强弓劲弩与火油,日夜袭扰可能出现的敌军斥候及先锋。
此地作战方针只有八个字:封山锁道,袭扰疲敌,只需确保此路无法被联军利用即可。”
部署完三条战线的基本策略,秦臻接着指向沙盘上漫长的补给线:“此战决胜关键,除主力会战外,更在三点:
其一,后勤。
劳烦右丞相、左丞相,举关中之力,务必保障前线粮秣、军械、箭矢、药材之供应。
凡大军所需,一应优先。
征调关中所有车马民夫,沿渭水、浊水水道及官道,建立三条稳固运输线。
沿途驿站、粮仓、护卫,皆需周密安排。
此事关乎全军生死,国运所系,需由二位丞相亲自全权协调督办,不得有丝毫差池。
臻,在此先行谢过。” 秦臻对着二人郑重一礼。
隗状与芈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无奈。
秦王决心已下,主帅虎符在手,他们纵有万般忧虑,此刻也只能将战事放在首位。
二人肃然起身,对着嬴政和秦臻躬身:“遵大王旨意!遵帅令!臣等…必竭尽全力,保大军粮道无虞。”
“其二,敌情耳目。”
待秦臻话音落下,嬴政的冷硬的目光直接看向了一旁的刘高。
见此,刘高立刻躬身道:“属下即刻去办!”
言罢,刘高的身影快速退出了后殿。
“其三,‘飞刃’。”
待刘高走后,秦臻的目光最终落在沙盘上代表工尉府的标记上,这是他的杀手锏:“臻会携全部可战之木鸢及‘天火’,隐匿行踪,待命而动。
其出击时机、目标……皆由臻临机决断。
此乃胜负手,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部署完毕,秦臻放下指挥棒,最后总结道:
“此策核心,便是以函谷关为饵,示敌以弱,将联军主力诱至洛邑、巩邑预设战场。彼时,我军以逸待劳,据地利,握精锐,掌‘飞刃’奇兵。
而联军,远来疲惫,指挥掣肘,后勤堪忧。
一旦其阵势因强攻坚城受挫或急于求战而出现散乱、脱节,便是我大秦铁骑踏阵,‘飞刃’焚天,一举摧垮其斗志,歼灭其主力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