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与梅》幕易
朔风吹得梅花落，
飞入玉尘点点错。
莫嫌清冬红颜少，
有此深情不寂寞。
何棠摆手，玩笑道“还没呢，你要是不回来的话，师兄恐怕连饭都吃不上。”
杨玄却是有些当真“杨思？”
庭院角落的杨思不敢怠慢，连忙跑到杨玄面前一脸苦相的跪倒，就连在旁边端茶倒水的杨南、杨北也跟着匍匐在地。
“混账东西，我是怎么和你说的？”杨玄板着脸斥道。
“忠矩，玩笑，师兄开玩笑呢。”何棠赶忙出言解释。
“师兄不必为他开脱……”杨玄为了表达自己对何棠的重视，显然是故意而为之。
何棠局促的搓着手站了起来“这话从哪儿说的，玩笑，真是玩笑。”
杨玄这才恢复笑容，用手点着何棠“师兄真是有趣，哈哈哈，有趣。”
说罢便揽着何棠的肩膀，同方悦薇商量起吃食的样式、做法以及一会儿喝什么酒。
看着跪在原地不敢动弹的杨思几人，何棠眨巴了几下眼睛，显然没把杨玄的话听进去。几次想说话被打断后，他又朝方悦薇投去求救的目光。
方悦薇但是没有一点顾忌，直呼其名道“杨玄，你准备让你的几个好儿子就这么跪着吗？”
杨玄不仅不以为意，甚至还有点小得意的调笑道“悦薇这是同我说话呢？”
无视方悦薇的白眼，杨玄对杨思几人笑道“没听见你方姨说话吗？都别跪着了，去准备酒菜来。”
“我这年岁，可当不起这声姨。不像杨将军，到处占人便宜。”方悦薇玩笑着回敬道。
“哈哈哈哈哈。”杨玄与何棠相视一笑。
春夜清冷，热酒很快端了上来，趁着上菜的功夫。杨玄结合现在的时事，用后世的观点讲了几个笑话抛砖引玉。
眼见气氛活跃的差不多，杨玄话锋一转，陡然问道“师兄，你看我连山庄如何？”
何棠放下已经到嘴边的酒杯正襟危坐，收起笑容，展现出一股无言的气场“某一路行来，只见兵坚甲利，当真是杀气腾腾。”
见杨玄颇为得意，何棠继续说道“某又听说，师弟以部众三千，吞并各军，事实占据泗水，天水等边县。”
“不错。”见何棠一脸正色，杨玄也坐直起来。
“对外以子为质示诚，以徐凶置身侧为柄示弱。对内杀人示威，又以钱粮、土地示恩，恩威并施。好手段，好算计。”何棠言辞里是藏不住的赞许。
“师兄谬赞。”听到以子为质时，杨玄内心刺痛感袭来，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只好用喝酒遮掩。
“用谋者，以谋心为上，谋人次之，谋奇再次之。奇谋者，赌也，命由天定。”何棠点评道。
“没错，我赌魏那沧元无暇顾及此处，赌短时间内能完成吞并。”杨玄虚心接受道。
方悦薇静静的听二人说话，看着杨玄，眼神异彩连连，好像现在才真正认识他一般。
“雍州巨县何棠，拜见主公。”何棠突然离席，对杨玄大礼参拜。
“师兄这是何意？”杨玄酒杯倒下也不顾，忙上前搀扶。
“既是辅佐，当明主从。”何棠严肃道。
杨玄心下虽喜，却是做出一副这如何使得的样子“你我又何必拘泥俗礼呢？”
“公是公，私是私，岂能混为一谈。”何棠道。
方悦薇扶起酒杯，将酒水清理干净，何棠才终于又被杨玄摁回了座位。
“何先生，请继续说。”方悦薇给何棠斟满酒。
何棠没有动酒杯，而是继续说道“某有一问，还请师弟如实回答。”
“玄洗耳恭听。”杨玄点头。
“敢问师弟志在何方。”何棠问道。
杨玄眼脸微垂，没有直接回答“我从雍州城外雪地里醒来时，最大的愿望是腹中有食，身上有衣，头上有瓦。被乱军裹挟，也只不过是想苟全性命而已……”杨玄忽然抬头，目光炯炯的看向何棠，掷地有声的回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棠明白了。”何棠颌首道“泗水各县地势险要，背靠秦岭山脉，秦州刺史绝不会放弃这里。某敢断言，此时常安镇的镇兵已经暗中集结。只待时机成熟，便会直扑泗县。”
“什么时机。”杨玄问道。
“被你吞并各部的军中将领里，必有内应。天水的徐凶，当为前锋。”何棠说道。
听到这里，杨玄赶紧又把昨晚平叛，清洗各军的事说了一遍。
“原本我以为情势已到了不可逆的地步，想劝师弟率军过秦岭，入凉州。如今看来，倒是还有操作的空间。”何棠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咂摸着嘴一脸兴奋“先联系山中黎人各部，以利许之，让其袭扰陇西各郡县。同时南下，直取九壁关。随后上书刺史，请镇黄沙关。”
“好！”杨玄忍不住击节叫好。
“南取九壁关，必用新军。一可以借机糅合军队，二来转移军中不安定的情绪。”何棠建议完，自告奋勇道“至于与黎人交涉，我愿亲往。”
“师兄怎可以身犯险，不妥不妥。”杨玄思考了一会，并没有答应何棠的请求。
“我去。”一直沉默的方悦薇突然开口道。
“父亲，菜备好了。”杨思轻声提醒道。
“此事容我再想想，咱们先用饭。”杨玄说道。
吃完饭后，杨玄闭口不提公事，或是打听自己前身的往事，或是谈论与方悦薇之间的过往。
直到夜深，安排好何棠的住所，杨玄没有休息，而是马不停蹄的派人探查何棠的来历，以及常安镇军的动向。
做这些事的时候，杨玄并没有避讳方悦薇。
只剩下两人后，杨玄开口道“宋国你怕是回不去了，我派人去过沧州。符庆那老儿把兵败的责任都推到了你们头上……”
他没说完的是，方家旁系也受了牵连，或是被杀，或是流放，沧州方家彻底断了根。
方悦薇脸上看不到什么变化“在你这总不能吃干饭吧，联络黎人，我可以去。”
“不让何棠去，是我还不完全信任他。不让你去，是我担心你出事。”杨玄解释道。
“你为什么担心我。”方悦薇看着杨玄的眼睛问道。
杨玄眼神温柔，嘴角却是苦笑“我在你眼里，一定是一个为了权力，连亲生儿子也能放弃的冷血的人。”
“不，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方悦薇追问道。
沉默良久，杨玄开口道“回去睡吧。”
“嗯，端了你的碗，有事你就说话。”方悦薇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能带着失望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