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玄进宫做什么?
向赢世民哭诉?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赢世民说白了就不是个当爹的料。
知道高阳险些上吊之后,他会有什么反应?
恐怕,只会斥责高阳小题大做,心思脆弱。
但要是让高阳再挨赢世民一顿骂,那这丫头不死也得死了。
所以李北玄从宫中请了个高人。
他拜托常涂到立政殿递了个话,深夜把赢明达给接出来了。
赢明达深夜被叫醒,还有点迷糊,搂着长孙皇后的胳膊撒娇,不情愿起床。
不过长孙皇后一句话,倒是叫小丫头清醒过来了。
“你人和哥哥叫你呢。”
长孙皇后笑着刮了刮明达的鼻子,不过表情也有些不解。
这大晚上的……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可是,就算是出什么大事,也不至于叫只有八岁的小明达吧?
不过长孙皇后虽然纳闷,倒是也算配合。
一来嘛,长孙皇后可太得意李北玄这未来女婿了。
模样长得俊也就算了,人还有能耐,跟丽质感情也好。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要不是看在二人有婚约在身,长孙皇后都想认李北玄做个干儿子了。
而其次,李北玄也贴心。
毕竟按照史书,长孙皇后应该是个早逝的命才对。
但李北玄多心疼赢丽质?
丧母之痛多难受,他才不想让赢丽质早早地经历呢。
所以,早在前几年,李北玄给赢世民调理身体的时候,顺便也给长孙皇后做了做保健,延长了长孙皇后的寿命。
现在的长孙皇后,别说中年早逝,因为经常补充雌激素的缘故,连中年妇女常有的更年期的毛病都没怎么犯过,身体更是康健。
更不要提赢明达的先天不足了。
李北玄给她调理了两年多,现在的明达,别说先天不足,体格甚至比寻常孩童还要健壮一些。
这天大的恩情,长孙皇后一直铭记于心。
因此,她对几乎可以说救了他们一家子命的李北玄,是打心眼里疼爱和信任,几乎视如己出。
此刻虽然也有点疑惑,李北玄为何深夜要接走明达,但想到这孩子做事向来有分寸,绝不会无的放矢,便也没有多问。
只是温柔地拍了拍赖床的小女儿,轻声道:“明达乖,你人和哥哥定然是有要紧事寻你。快起来,母后让你给你多穿件衣裳,夜里风凉,莫要着了寒气。”
而赢明达闻言,虽然还有些困倦,却也乖巧地坐起身。
任由宫女们为她穿戴整齐。
随后,歪着头问长孙皇后:“人和哥哥深夜寻我,所为何事?是为了书院大比之事,还是三国商贸一事?”
长孙皇后:“……”
小丫头这是要成精。
这都从哪儿听来的?
“这种国家大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说不定,就是想找你玩儿呢。”长孙皇后哭笑不得,亲自给女儿系好披风的带子,又摸了摸她的小脸,叮嘱道:“去了要听话,莫要给你人和哥哥和大姐姐添乱。”
“才不会呢。”
明达跳下床,跺了跺脚,笑眯眯的对长孙皇后挥了挥手,牵着常涂的手往外走了。
赢明达虽然年纪小,步履却很是稳健。
牵着常涂的手走出立政殿后,明达便仰起小脸,看向常涂。
“常伴伴。”
她声音清脆,带着孩童特有的直接:“人和哥哥这么晚寻我,定是遇着了棘手事吧?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但常涂哪里知道为什么?
反倒有些埋怨李北玄没轻没重,大晚上扰人清梦。
撇撇嘴道:“小殿下恕罪,老奴只是奉旨传话,李郡公具体所为何事,老奴……实不知情。”
赢明达闻言,也不纠缠。
只是眨了眨眼,又问:“那常伴伴可知,今日白天,人和哥哥与大姐姐,都做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倒不算什么机密。
常涂略一沉吟,便据实以告:“回小殿下,老奴听闻,长乐殿下与李郡公,上午去了弘法寺参加祈福法会,午后……似乎是去了玄都观探望高阳公主殿下。”
弘法寺……玄都观……
这两个地点,在赢明达的脑袋里迅速串联起来。
弘法寺有谁?
玄奘,辩机。
玄都观有谁?
高阳姐姐。
高阳姐姐近来和那位楚国亲王走得近,她是知道的。
而人和哥哥与大姐姐突然插手,深夜又急召自己……
电光火石间,一个清晰的脉络在她心中成形。
她轻轻“啊”了一声,小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原来如此……是为了高阳姐姐的事。”
常涂:“……”
纵然是见惯了风浪,早已修炼得心如止水的内侍监首领。
此刻,在听着这年仅八岁的小公主,仅凭两个地点和深夜召见的时间点,就如此精准地道破了核心……
常涂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也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确定宫道前后无人,这才弯下腰,凑近赢明达。
压低了声音道:“哎哟我的小祖宗诶……您、您这……心里知道就成了,可千万别再往外说了。您这聪明劲儿,有时候真挺吓人的……”
赢明达看着常涂那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反而被逗笑了。
露出一排细白的小米牙,乖巧地点头:“常伴伴放心,明达晓得分寸,不会乱说的。”
不过,她嘴上答应得乖巧,心里却已经将事情推测了个七七八八。
高阳姐姐定是又闯了祸,而且这次恐怕闹得不小,连人和哥哥与大姐姐都觉得棘手,才会想到请她帮忙。
那,高阳是闯了什么祸呢?
需要她深夜出面的……
“哎,高阳姐姐怕是有麻烦了。”
明达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把常涂听的嘴角一抽。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宫门口。
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在此。
常涂亲自将赢明达抱上马车,仔细安置好。
随后,又低声对车夫和随行护卫叮嘱了几句,这才退开一步,躬身道:“小殿下,路上当心。老奴就送到这里了。”
“有劳常伴伴。”
赢明达在车厢里坐稳,隔着车窗对常涂摆了摆手。
随后,马车缓缓启动,驶离宫门,融入长安城的夜色之中。
朝着蓝田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