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缨看着周昭一脸的跃跃欲试,忍不住伸出来,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周昭四下里看了看,见无人路过,伸手一拍,直接将苏长缨的手拍开来,“我又不是三岁孩童,这里是廷尉寺,你摸我脑袋,显得我十分不可靠!”
苏长缨轻笑出声,收回了被拍红的手。
“昭昭太可爱了,一时没有忍住。这世上哪里有比廷尉寺小周大人更可靠的人?”
周昭脸颊微红,白了苏长缨一眼,“那你记得忍住。”
苏长缨又笑了起来。
周昭见他笑,心中有些恼,伸手就想要捶他,可一抬眸就瞧见了苏长缨期待的眼神。
她立即收回了手来,她怎么觉得,自从她对眼前这人说了非他不可之后,他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再也不是那个沉默寡言患得患失的苏长缨了,反倒越来越放肆……
像如今,她捶他怎地好像不是惩罚,反而像是奖励?
她清了清嗓子。
“咱们一来查探他们的身世,看谁能与小公子对上;二来试探他们的武功,两厢作证,以免出现错漏。”
证人证言不能完全相信,因为人不但会撒谎,还会出现记忆偏差。
虽然她认为徐筠说的是真话,但还是要小心查证。
……
今夜的星空格外的耀眼,白色的银河都清晰可见。
周昭趴在屋顶上,眼神不由得落在了身边苏长缨的胳膊上,他同她挨得很近,手臂几乎贴在了一块儿,隔着夜行衣她能感觉到身边的人身上传来的炙热。
说起来,她从小到大有很多回,都同苏长缨一块儿做过这种趴屋顶的事情。
一开始她年纪小,轻功尚未大成,十次看热闹有那么个一两次被人逮了个正着。
最惨的那一回,是去偷看当时的太尉的小公子裴玦,那时候长安城里到处都是传闻,说裴玦是个狼妖,到了夜里的时候便望月变身,然后生出两个脑袋来。
当时朝局动荡,换太尉的频次,比她阿爹周不害换袜子的频次还高。
她自是毫无敬畏。
那时候是夏日,她趴得好好的看热闹,突然感觉腿上一凉,一条不知道哪里来的蛇缠在了她的腿上,她触不及防吓了一大跳,猛地一跃而起跳了下去,正好落在了裴玦的脸上。
她受了惊吓,菜花蛇险些没吓死,一口咬在了裴玦脸上。
狼人变身没见着,她被周不害打得鬼哭狼嚎!
不对,准确的说是苏长缨被打,她在一旁鬼哭狼嚎!
周昭想着,伸手摸了摸熟悉的屋顶,收回了思绪。
淮阳侯府她第二回来,上一回来吓掉了雀儿一身毛!
正在这个时候,下方传来了说话声,“阿爹,我不想娶公主,我想娶周昭。”
周昭一愣,看向了一旁的苏长缨,这是赵易舟的声音。
“你想娶周昭,同我想娶陛下有何异?都是一样不可能啊!你阿娘进宫打听过了,你嫌公主不美丽且愚蠢,人家公主也嫌弃你文弱且温吞……但谁管你们怎么想的呢?”
周昭竖起耳朵,这是淮阳侯在说话。
赵易舟良久不语,淮阳侯轻叹了一口气,“我也想要家宅安宁,不像你祖父祖母一样,一辈子是一对怨偶。阿爹年幼时吃过的苦楚,不想要子孙后代再吃上一遍。
是以我娶了你阿娘,事事以她为尊,样样将她放在心上,这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
可我的命好,架不住你的命差呀!
陛下疼爱公主,想要为她选个长安城中最好的儿郎,不选你,难道选韩泽吗?”
淮阳侯说着,又是一声叹息。
“易舟,你是有抱负想要做一番大事的人,莫要困在儿女情长之上。
若周昭心中有你,你要争上一争,阿爹绝对不拦你。可不过是你一厢情愿而已,你没法违抗圣旨,也打不赢苏长缨。
易舟啊,来不及了啊,你便是从现在开始认真习武,那也赶不上了啊……”
周昭听着嘴角抽了抽,她偷偷瞥了一眼苏长缨,这一下子正好撞入了他的眼眸。
苏长缨目光深邃,那眼眸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下方传来了噔噔噔的声音,显然赵易舟已经被气走了,如今院子里只剩下了淮阳侯一个人。
苏长缨对周昭比划了一个手势,周昭点了点头,探头朝着下方看了过去。
淮阳侯摇了摇头,转身朝着院中的书房走去,这里静悄悄的,并没有瞧见有伺候的人在,显然正是因为如此,那父子二人关起门来方才会说话那般放肆。
周昭想着,就见苏长缨轻轻一跃,手中的长剑直接朝着淮阳侯的后背心刺了过去。
淮阳侯猛地就地一滚,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他一个转身便正对上了一张“鬼面具”。
他的瞳孔猛的一缩,手中长剑毫不犹豫地刺了出去,“何方宵小,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苏长缨没有理会他,手中的剑意连绵不绝,直接朝着淮阳侯不断地刺去。
周昭在屋顶上认真瞧着,心中不断的给出结论。
若当真打起来,淮阳侯并非是她同苏长缨的对手,但是他有明显的武功路数,显然并非是明面上的文弱官员,很显然从前专门寻人认真学过,且有童子功在身,在世家子弟当中,算是很不错的了。
再则,他的佩剑很不一般,可以说是吹毛即断的利器。
原本五六分的本事,有了这利器相助,涨到了七八分。
正在这时,苏长缨一道剑气直接劈了过去,那淮阳侯身形一闪,堪堪避开,左边的胳膊边缘瞬间多了一道血痕,淮阳侯的神色愈发的凝重起来,他那手中的长剑突然一变,一把分成了两把,直直朝着苏长缨刺了过来。
眼见那剑即将刺到苏长缨的胸口,淮阳侯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喜色,可就在剑到的那一瞬间,面前的人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淮阳侯只觉得面前一空,一个没有刹住,双剑直直地朝着廊前的木柱子刺了进去,那剑直接扎了进去。
淮阳侯心道不好,猛地抬手拔剑,剑没有拔出来。
身后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淮阳侯猛地一回头,便瞧见了听到打斗声赶来的赵易舟还有护卫,他目光幽深地朝着屋顶看了过去,月光洒落下来,屋顶上像是洒了一层糖霜,不过那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刺客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