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油马路蒸腾着雨后的潮气，林言握紧青铜镜的指节发白。信号灯由红转绿的瞬间，二十岁的自己迈出人行道，黑衣修士的残魂如阴影缠绕在他肩头。手机导航的机械女声与往生河的波涛声诡异重叠。
\"这次不会让你得逞。\"林言咬破舌尖，将精血抹在镜沿。镜面泛起涟漪，映出两个交错的时空：现代街道如宣纸浸水般褪色，显露出千年前的青石板路，玄阴观的老道正掐诀念咒。
货车从虚化的时空夹缝中穿出。林言飞扑抱住年轻自己翻滚躲避，却在相触的刹那引发时空乱流。柏油路面裂开幽冥缝隙，无数青铜棺椁从地底升起，棺盖上的人脸浮雕同时睁眼。
\"你竟敢篡改主时间轴！\"黑衣修士的残魂从年轻躯体中剥离，化作三头六臂的魔相。他手中浮现的手术刀滴落黑色流质，落地即腐蚀出冒着青烟的空洞。
林言将年轻自己推向安全岛，青铜镜在掌心急速旋转。镜光扫过之处，现代楼宇崩塌成道宫废墟，广告牌碎屑化作符纸纷飞。他看见十字路口中央浮现往生碑虚影，碑文缺失处正是邙山骨笛的图案。
\"你以为回到起点就能改变结局？\"魔相扯断路灯掷来，电缆迸溅的火花中飞出青铜蛊虫，\"每个时空都有你的替代品！\"
林言挥镜斩碎蛊群，镜面忽然映出顶楼病房的场景——七具克隆体同时睁眼，胸口嵌着不同色泽的镜片。最右侧的克隆体突然咧嘴一笑，竟是青璃的面容。
心口传来灼痛，莲花血咒在皮肤下游走。林言踉跄着以骨笛撑地，吹出的不成调笛音却引发空间共振。商店橱窗的防弹玻璃齐齐炸裂，玻璃渣在空中凝成二十八宿星图。
\"阿沅教你的小把戏？\"魔相撕开胸腔，掏出跳动的黑色心脏，\"可惜她的残魂早就...\"
心脏突然被星图光束贯穿。林言惊觉年轻自己正举着手机，摄像头对准魔相——屏幕上运行着篡改过的星图App，代码流中夹杂着狐族文字。被击中的心脏爆出粘稠黑血，落地竟化作青铜镜赝品。
\"你以为我毫无准备？\"林言擦去嘴角血沫，将骨笛插入地面。笛孔涌出青焰，顺着地缝烧向幽冥深处的青铜棺群。棺盖在烈焰中崩飞，十万面具如蝗群升空，每张都在发出尖锐的哭啸。
魔相发出非人的咆哮，六条手臂撕开时空裂隙。林言看见裂隙另一端的老道正在玄阴观炼丹，丹炉里沸腾的竟是克隆体的脏器。更骇人的是炼丹室墙壁上，贴满从现代医院窃取的x光片。
\"游戏该结束了。\"魔相抓住两具青铜棺砸来，\"成为新世界的基石吧！\"
林言踏着飞溅的碎棺腾空，青铜镜折射的阳光在楼宇间织成光网。他瞥见年轻自己正在用手机拍摄战局，直播画面中闪过诡异的弹幕——那些Id竟对应着玄阴观弟子的道号。
光网收拢的刹那，魔相突然解体成黑雾遁入直播信号。沿街商铺的电子屏同时闪烁，黑衣修士的脸在每块屏幕上狞笑：\"看看你守护的世界吧！\"
城市上空浮现巨型全息投影：所有观看直播的观众，眉心都生出青铜镜纹路。他们的魂魄正通过5G网络流向未知维度，在空中汇聚成遮天蔽日的天魔虚影。
林言摸出那枚染血的紫光镜片，在青铜镜背面划出逆卍字。镜光穿透云层，月光与数据流在空中对撞。他看见青璃的克隆体在顶楼病房起舞，每个动作都在加强信号传输。
\"对不起了。\"林言将骨笛刺入心口，以心血为引激活往生河印记。整座城市的地面泛起幽蓝波光，逝者的记忆从柏油路渗出，化作滔天巨浪卷向全息投影。
天魔虚影在记忆潮汐中扭曲溃散，黑衣修士的尖叫与数据杂音混成刺耳鸣响。林言在意识消散前，将青铜镜掷向年轻自己：\"删掉App！现在！\"
手机粉碎的脆响中，时空开始坍缩。林言坠入往生河前最后的画面，是年轻自己惊慌的脸——那人的瞳孔深处，映着烛龙童子颈后的莲花胎记。
往生河的波涛裹挟着林言下沉，无数记忆碎片如游鱼般掠过。他看见年轻自己删除App的瞬间，城市上空的巨型投影轰然崩塌，化作数据流消散在夜色中。黑衣修士的残魂在崩溃前发出不甘的嘶吼，化作黑雾遁入虚空。
河水突然变得粘稠，林言感觉有无数双手在拉扯他的四肢。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站在玄阴观的正殿，香炉中升起的紫烟勾勒出老道狰狞的面容。
\"你终于来了。\"老道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感，\"我等你很久了。\"
林言低头看向青铜镜，镜面映出的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黑衣修士的脸。他这才惊觉，自己的意识竟被困在了黑衣修士的躯壳中。
\"你以为回到过去就能改变一切？\"老道掐诀念咒，殿内烛火化作青焰，\"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我的布局。\"
林言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炼丹炉，手中多出一把青铜匕首。炉中沸腾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腥味，隐约可见脏器在其中沉浮。
\"用你的血，完成最后的仪式。\"老道的声音带着蛊惑，\"你将获得永生。\"
林言感觉手腕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匕首锋利的边缘已经抵在脉搏上。就在这时，怀中的青铜镜突然发烫，镜面浮现出阿沅的虚影。
\"呆子，醒醒！\"她的声音穿透意识迷雾，\"这是幻境！\"
剧痛从心口传来，林言低头看见莲花血咒正在绽放。银色的纹路蔓延全身，将黑衣修士的残魂逼出体外。他夺回身体控制权的瞬间，挥镜斩向老道。
镜光穿透紫烟，老道的面容如蜡般融化，露出下面青璃的脸。她的道袍已被秽气完全染黑，眉心月牙印记渗出黑色流质。
\"师尊...\"青璃的声音带着哭腔，\"救我...\"
林言愣神的刹那，青璃突然暴起，道袍下的手臂化作利爪刺来。他仓促间以镜面格挡，却被震得后退数步。青璃的攻势如狂风骤雨，每一击都带着往生河的腥气。
\"她已经被天魔完全侵蚀！\"阿沅的残魂在镜中喊道，\"必须...\"
话音未落，青璃的利爪已穿透镜面，将阿沅的残魂撕碎。林言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莲花血咒绽放出刺目银光。他借着血咒之力，将青铜镜按向青璃眉心。
\"对不起。\"
镜光爆发的瞬间，青璃发出凄厉的惨叫。她的身体如瓷器般龟裂，黑色秽气从裂缝中涌出。林言看见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嘴唇无声地动了动：\"谢谢...\"
正殿在镜光中崩塌，林言坠入时空裂隙。最后的画面是青璃化作光粒消散，她的道袍碎片在空中燃烧，化作点点星火。
再睁眼时，他跪在邙山古战场。残破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脚下的土地浸透鲜血。远处传来九尾狐的哀鸣，林言循声望去，看见阿沅倒在血泊中，九条尾巴尽断。
\"你终于...来了...\"她艰难地抬起头，\"我等了...好久...\"
林言将她抱在怀中，感觉她的体温正在流失。青铜镜突然自行浮空，镜面映出千年前的画面：黑衣修士抱着垂死的九尾狐，用她的尾骨刻笛...
\"原来是你...\"林言的声音哽咽，\"一直都是你...\"
阿沅用最后的气力抓住他的手：\"去找...真正的...\"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已化作青焰消散。林言握紧骨笛，感觉心口的莲花血咒正在燃烧。他知道，这场跨越千年的因果，终于到了了结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