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时间悄然而过,大汉迎来了神武三年,即公历1635年的新春。
京师内外的年味还未消散,而今天又闻信是个热闹的日子。
城中百姓自发的赶往了承天门,沿途的宫中宿卫也没有多加阻拦。
皇城城门大开,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有闲杂无事爱看热闹的懒汉,有抱着孩子的小媳妇,甚至还可以看到头发花白的老者。
承天门城头同样张灯结彩,早就装填好的二十门红夷大炮皆披着大喜。
随着身穿龙袍的刘平对身边的女官一点头,唤作巧儿的女官仪态端庄的还礼退下。
“奉陛下谕旨,授旗开始!”
女官高昂又尖锐的声音响起,城墙上摆着的数十门大鼓一同擂动。
很快,约有千人的新军步卒踏着步子走出了承天门。
这些大汉新军个个是军服笔挺,身材匀称,再配合着明亮的胸甲和刺刀,当真是气势不凡。
“授军旗!”
领头之人戴着一顶大檐礼帽,帽顶还插着飘扬的红色缨饰。
此人的年纪看着不大,但身形却十分魁梧。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作为新军中历经数次大战的老兵李定国。
今天能做这排头兵,乃是不可多得的荣幸之事。
随着李定国拔出军刀在空中虚晃几下,早就候在一旁的乐手奏起了《秦王破阵乐》。
激昂的军歌伴随着新军士兵的大喝,看的周围的百姓不住点头叫好。
一首军歌唱完,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完毕。
刘平从承天门城头来到了下方,一众女官、宿卫、黑衣卫密探随行。
牛金星、李信为首的一众朝臣跟在后面,皆是身穿正装。
而在城门口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下,赵黑子一干武将早已候在那里。
不过都未穿官袍,而是换上了新军中将官的黑红配色常礼服。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众将官肩头闪烁的金星,在场之人最低都是一颗金星的左中郎将勋。
这代表着有资格被皇帝授旗的,官位绝对在正二品及之上。
“陛下,一切都安排好啦!”
巧儿来到了刘平耳畔,低语一句便悄然退却。
刘平点点头,随之满脸郑重的起身向后方走去。
这时,城头的二十门作为礼炮使用的红夷大炮开始齐鸣。
为了作为礼炮使用,这些红夷大炮并没有填装实心铁弹,而是塞入了适量的软木塞和纸团等配重物。
若是没有配种重物的话,再好的炮管也经不起捣实的火药在膛中空爆。
前装滑膛火炮大都如此,其原理便是火药在封闭的药室内燃烧提供动能,然后将压实的炮弹发射出去。
火药空爆,相当于这股动能释放不出去,完全要炮管承受这种压力。
当然了,这种魔幻的场景多出现在影视剧之中,常误导世人……
“轰轰轰!”
五轮炮放完,城头弥漫的硝烟完全散去。
乐手们奏起了宫中常用的“雅乐”,丝竹齐鸣,让整个气氛都变得严肃起来。
众多交头接耳的百姓也停止了嬉闹,正色观望着皇帝的方向。
没有让人等多久,换上了一套新军礼服的刘平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而后是十几个手捧着托盘的新军士兵,踏着整齐划一的步子走出。
刘平拿起了托盘中叠着的一面军旗,当即大声喝道:“大汉陆军第一镇!”
“赵黑子、白文选、曹变蛟何在?”
“谢陛下赐旗!”
赵黑子三人一齐出列,弯着身子从刘平手中接过了战旗。
作为大汉直隶唯一的野战机动力量,驻地于丰台的陆军第一镇规模最大,人马装备最为精锐。
下辖四个主力步兵营人、两个手铳骑兵营4000人、两个炮兵营2000人,拥有十二磅重炮五十门、六镑野炮八十门。
工兵辎重营则为2000人、最后则是直属第一镇的白袍骑兵营,人数为5000人。
作为大汉最精锐的一镇,总兵力更是达到了四万五千余人。
所以这第一镇的总镇之职,刘平留给了最为忠心耿耿的赵黑子。
授旗仪式并没有停下,而后是第二面军旗。
“大汉陆军第二镇,下辖两个主力步兵营,一个炮兵营、一个手铳骑兵营、一个工兵辎重营,总人数在两万人”
驻地于开封,负责拱卫河南之地的安全,总镇为河南巡阅使王平担任、副总镇为河南宣抚使罗孝武担任。
随着第二面军旗授完,接下来便是重复的过程。
陆军第三镇编制同上,总镇为赵小五、副总镇为肖大成,驻地在济南府。
陆军第四镇驻地在山西太原,总镇为李自成、副总镇为张献忠。
最后,终于到了陆军第五镇的授旗,神色有些沧桑,身子骨十分瘦弱的赵贵和吴三桂一同出列。
第五镇基本编制不变,不过却多了一个李成栋麾下三千人的甲骑营。
驻地在锦州,有拱卫辽东、监督建奴动向之责。
一番漫长的仪式结束,众武人拜倒在地大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百姓人群中更是一同高呼,直把刘平喊的是春风满面。
“天底下哪有能活万万岁的人,那不成僵尸了?”
刘平在心中腹诽不已,面上却十分受用的让众人平身。
临了,刘平看着百姓聚集的人群方向走了过去。
这下倒是把众人吓的不轻,尤其是一众宿卫和黑衣卫密探。
众人刚想上前驱赶百姓,却听得一边的黑衣卫统领梁飞冷笑道:“一帮没有眼力见的东西,依陛下的身手,天底下何人能伤他,你们都在后面跟着就行,若是触怒了陛下,到时候可别怪本官没提醒你们!”
“谢梁相公指点……”
刘平没有管身边人的反应,不多时已来到了百姓人群之中。
这下人群不喜反惊,个个是低俯着身子,不敢望向刘平。
“诸位抬起头来,若是没有诸位,又何来的大汉朝廷,诸位才是大汉真正的根啊!”
听得刘平这番话来,低头的百姓才慢慢抬起了头,打量起这位皇帝的面容来。
刘平脸上露出了和睦的笑意,然后看向了身边最近的一对母子。
“孩子,你今年多大年纪了,怎地你爹爹不在啊?”
话刚一出口,刘平便有些后悔了,大汉的风气虽然开放,但礼教还是在的。
一般女子带着孩子出门,肯定是有男人陪同的,尤其是人多眼杂的地方。
今日里如此人多的地方,不见这家的男主人,那肯定是出了意外或者不在京师。
“回陛下,草民今年十五了,爹爹去年随军战死在了辽东……”
“竟是忠良之后,快快请起!”
刘平亲自扶起了眼前的少年,后者的老母则不断在赔礼,言说孩子不懂事。
听着妇人的话,刘平摇了摇头道:“大嫂,你就莫要如此多礼了,敢问一句,官府的抚恤可曾有亏欠?”
刘平这样一问,跟在后面的许多人不禁是汗流浃背了。
所幸那少年脸上的悲伤慢慢消失,郑重点头道:“我爹爹阵亡书到家之后,官府便送来了银子和粮食,现在月月都有,虽是不多,但已足够我母子俩生活,县令大人还亲自来家中探望过我母子二人……”
听到这个回答,刘平心中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若是真让忠烈白流血,他这个皇帝真的无地自容。
顿时,刘平脸上多了些笑意的问道:“怎地今日带着你娘过来凑这个热闹,今日学堂好像没放假吧……”
“陛下说的没错,学堂没有放假,今日我是请假求娘亲带我来的!”
少年的脸一阵红,随即又变得坚定无比:“那日送阵亡书的叔叔同我说了,爹爹是杀了两个鞑子的好汉,我马上毕业了便要去报考保定军校,今日便求娘带我来看看新军的风采!”
“好孩子!你当真要继承乃父遗志,继续为大汉效力?”
“确是如此,草民要去杀光那些鞑子,为先父报仇!”
“好!那朕便给你一个机会,拿上这柄成仁剑去保定军校报到,若是有人阻拦,便拿出剑来给他看”
“草民叩谢陛下圣恩!”
少年接过了带着剑鞘的短剑,其母拉着他一起拜倒谢恩。
刘平又将二人扶起,好生宽慰了一番才回到了人群之中:“诸位,大汉新军初立,兵源缺口十分之大,朕在这里期望大家能踊跃报名……”
说完,刘平便是深深的行了礼,惊的众百姓纷纷还礼。
才过了一会儿,人群之中便有人大叫道:“如此优厚的待遇,便是战死了还有朝廷为我等养家,老子早就不愿做这卖书坊的小二了,何不去军中博个前程!”
“正是如此,看看那些新军身上的衣服和钢刀,若是能穿那一身回家,还不迷死隔壁家的翠花……”
在种种起哄声之下,刘平已是悄然回到了承天门之内,今日的授旗仪式就此宣告结束。
一众新领了军旗和印信的武人同登承天门城头,拜见于此的刘平。
“陛下,这招兵的事不难,可这装备的缺口可就大了……”
“无妨,朕又不是立刻逼你们成军备战,两年的时间,皇家制造总局足够生产出装备来了……”
沉稳的王平得了此回答这才松了口气,一边的赵黑子绷不住笑意道:“老王,去保定军校军官速成班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到时候可别让一帮娃娃兵训的没鼻子没脸的……”
“你这黑厮,拿凉快哪待着去,莫要与我提此事!”
“唉,怎地说几句你就急眼了,去训练也是为了你好,若不然你哪懂新军操练之事……”
二人眼看又要吵起来,还是刘平出声阻拦道:“好了,都莫要吵了,让大家去军官速成班是朕的决定,将不知兵何以为将,等半年之后,诸位便可回原部队……”
“如此一来,部队军卒的训练又该如何?”
李自成提出了异议,很显然没有摸得清刘平的意思。
“李爱卿无须忧心此事,招满人手之后,军校会派出五个教导营下放至各个镇,以帮助大家训练军卒,各部规建之后,教导营所属学员自动转为军中军官……”
众人这才算明白了刘平的意思,原来他们受训练的同时,军卒的训练也没有停,只不过这其中暗含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看来陛下是不信任我等独揽大权,这才将军校的学生们送到了军中。
毕竟对于新兵来说,训练时第一眼见到的官长才是最亲切的。
更何况此次集训有半年之久,已是足够教导营的军校生在军中培植势力。
而这些军校生又都是天子的门生,肯定是忠于陛下的。
到时若是有人怀了什么不臣之心,恐怕下面的军队不会听他们的……
陛下当真是好谋划,好算计啊!
人群中最善于察言观色的吴三桂看出了刘平的意思,不过也不敢有什么反驳。
关宁军已经裁撤,吴三桂又刚从诏狱中待了三个月才放出来。
此时提起这种不痛快之事,吴三桂莫不是厕里点灯……
武人们告辞退去,一边的文臣们终于有了机会谈事。
李信当先一礼禀报道:“陛下,金州、复州那边的林场已初具规模,只是在人手方面缺失了不少,辽东毕竟是苦寒之地,朝廷已开出了足够高的价格,可百姓们还是不愿意去……”
“原来如此,不过此事倒也简单,各府各县牢中不都关着犯人,发这些刑徒去辽东开伐林场,干满五年便可获释,另外每月工钱和粮食不得克扣!”
“咦,这样也好,倒是省了朝廷的一笔开支,陛下圣明!”
李信露出了笑意,表示十分赞同刘平的决定。
心黑的牛金星则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辽东除了汉民便都是一些建奴了,依臣之见,可以派骑兵扮成马匪强盗,将那些鞑子都抓过来干活,还不用费什么银钱……”
“可两国刚签了和约,若是轻易惹的建奴开战,局势倒是不妙……”
许青山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谁知刘平听后是哈哈一笑:“和约就是用来撕破的,再说了,便是再给皇太极一百个胆子,他现在敢开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