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于渭水之畔对峙了三日,在意识到汉军骑兵不可能渡河而战之后。
洪承畴决定先发制人,即率镇标营主力渡向渭水东岸。
由于没有火炮支援,汉军骑兵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来到了东岸。
汉军乱糟糟的大营随即拔寨后撤,刚分了银子的降兵们也跟在了后面。
撤了约有十余里路,勒住气喘吁吁战马的白文选不解问道:“将军,我部军中所倚仗的便是精骑,方才为何不趁明军搭浮桥之时率精骑冲阵,现在将这些人都放了过来,岂不是又要横生变故……”
“文选,你且看看明军在西岸所架设的火炮,洪承畴早就防着咱们呢”
曹变蛟勒住了战马,长枪所指便是明军的大小一百多门火炮,此乃汉军骑兵最忌惮之物。
“原来如此,这姓洪的还真是奸滑,方才差点中了计!”
二人会心一笑,即带着人马向西安方向撤去。
直到了距离西安城仅有五里的郊原,汉军人马停下来安营扎寨。
一路以快马尾随的明边军骑兵见汉军停了,立即派人回去向洪承畴禀报消息。
可派出去传信的人刚走,剩下的六十多个明军夜不收便遭到了汉军骑兵的进攻。
很显然,出身于边军的曹变蛟很熟悉这些边将的习惯。
凡是大战之前,定要派遣夜不收仔细探明敌情……
“放!”
硝烟和火光撕破了白日的宁静,汉军营中百余手铳骑兵已经冲了上去。
“娘的,被汉贼发现了!”
“兄弟们快走,汉贼的铳子厉害!”
在一声声凄厉或彷徨的呼喊声中,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以明军六十多个夜不收全部阵亡而宣告结束。
自古以来斥侯之间相争,即为生死之争。
一下干掉了明军六十多个精锐夜不收,手铳骑兵们也伤亡了二十多人,全都是被飞斧、标枪等重型投掷武器所伤。
策马相交的距离之内,明军夜不收的本事甚是不凡。
若不是汉军骑兵们凭借身上板甲和手铳的优势,至少要付出一比一的战损,才可能一口气吃掉这股明军夜不收。
一下损失了如此多的夜不收,纵使是洪承畴也顿感肉疼无比。
好在送信的人回来了,并告知了洪承畴关于汉军扎营之地的消息。
因为从庆阳南下以来,两万多人大军连日来的消耗,早已耗尽了营中存粮。
若不是从沿途县府获得了一些补充,明军这支人马早就断粮了。
为此,洪承畴早就是心急如焚,迫切的想要与汉军决战。
而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
只要解决了这股汉军,西安城便能回到自己手中。
“若是陕北方向真的不敌汉军,老夫也可收敛西安城中财货粮草退往甘肃、宁夏,到时便是降了,也好问那刘平讨个一品大员!”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洪承畴的脑回路永远和常人不一样。
只不过这种小聪明在有的时候,也会落下一个遗臭万年的恶名。
原先历史之中,洪承畴为什么不遗余力的帮助满清扫平南明的各方势力。
为的就是让满清成为华夏新的大一统王朝,这样史书上就不会记载他洪承畴是汉奸、叛国贼。
为此,平定了南方之后,洪承畴还急流勇退似的告老还乡。
不为钱财,又不为什么官位权利,为的就是落一个好名声。
可最让人讽刺的是,仅仅才过去了两朝,洪承畴满心讨好的满洲主子爷就将他列入了《贰臣传》中。
五十年之内的历史让人不敢看清,一百年以前的历史又藏了多少猫腻。
可历史就是历史,终究会给出一个公正的答案。
像是洪承畴之流的民族败类,永远都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纵使是我们一代人看不到,后世终于拨开云雾见光明的那一天。
“……”
“擂鼓!以大炮发炮为号,炮声只要一响,即刻对眼前汉贼发起进攻!”
“奉督师令!”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明军大营中便热闹了起来。
两万多人吃完饭后即开始排兵列阵,就连那百余门大炮也被推到了大阵之前。
依旧是原先的步阵,洪承畴将自己的旗号和镇标营放在了中军之地。
“咚咚咚!”
三声牛皮大鼓声响,明字战旗在军卒的卖力挥动下开始滚滚飘扬。
明军摆在阵前的一百多门各式火炮同时开火,大量的硝烟快要迷住了人眼。
待到视线清晰之时,众人才发现眼前汉军营寨的大门已经被炮弹炸开。
可让人感到惊讶的是,里面除了一些穿着破旧棉衣的草人飞了起来,竟再毫无什么别的动静。
见到前阵不动了,所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洪承畴忙拿起了千里镜向对面的汉军营寨望去,只看了一眼便大声呼喊道:“切勿冒进,严密防范汉贼偷袭”
“现在才知道中计了,未免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位于汉军营寨的后方,曹变蛟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便即挥了挥手。
“杀啊,万胜!”
“一颗脑袋便值十两银子!”
“斩洪承畴者,赏万银!”
一时间后方鼓声擂动,拿了银子的降兵们手中持着各式兵器,穿着简单防护的甲胄便冲了出去。
大地都在震动,也因渭水平原十分开阔,适合大兵团相战的原因。
近三万余人的降卒倾巢而出,完全不顾伤亡的朝对面明军大阵冲了过去。
太快了,从明军率先攻营到曹变蛟派遣降卒从后方杀出,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到。
正常来说,按照明军那套腐朽的军中制度,根本反应不过来降卒们的突袭。
可洪承畴毕竟是洪承畴,治军的本事还是有的。
仅数息之间,初被慌乱所扰的明军便在各军将的喝骂声中稳住了阵型。
“杀!给本督杀!”
“这些投降汉贼的乱军一个也不要留!”
明军中军大纛下,扬起马鞭的洪承畴厉声大喝。
一瞬间,明军步阵中的弓手、铳手、炮手开始轮流齐射。
飞蝗般的箭雨覆盖了整片战场,鸟铳不时响起的脆响声无情收割着降卒们的性命。
更要命的是阵前率先开火的明军各式火炮,其中数量最多的虎蹲炮则射出了成片的铁砂和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