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只有萧剑尔康俩人回了宁园用饭,桌上小燕子好奇的问:“今天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回来?”
萧剑尔康面上顿时没了表情,见状大巫,紫薇,晴儿都放下了筷子,盯着二人,尔康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今早出了大事,永琪被任命查案子,尔泰帮他去了,其他人都在帮忙,就我们俩有空回来,早朝上,瑞书当众弹劾了常保及其家眷党羽,还有内苏肯一家三十多项罪名。”
晴儿紫薇面色瞬间苍白,晴儿忙问:“瑞书现在怎么样了?”
萧剑闷闷回:“笞五十,他弹劾完了就直接当众受刑,他叔叔和他阿玛当时脸都白了。”
小燕子愤愤问:“瑞书为什么要受刑?他又没犯错?”
尔康回:“他越级了,他可以上报但应该是用奏折的方式,结果他直接在早朝上当众弹劾了,武官不能直接弹劾官员,其实最好的方式应该是他上报给萧剑,由萧剑来弹劾。”
小燕子忙问:“那现在呢?瑞书送回家了吗?常保呢?”
尔康平静又道:“常保和他们家里的男丁下狱,内苏肯也下狱了,观保也被连累,当众申斥了一顿,被罚回家思过,皇上让永琪彻查,本来要受一百下,敬斋率先求情最后减了一半,皇上气的脸都绿了。”
小燕子气冲冲问:“皇阿玛怎么这么无情,他明知道是常保的错,他为什么还打瑞书?瑞书还不惨嘛。”
晴儿平静道:“皇上已经留情了,瑞书当众弹劾本来就不对,国有国法 家有家规,早朝上文武百官都看着呢,皇上就是想包庇都没个理由,还有就是瑞书这一闹,直接将这件事闹到了明面上,内苏肯是他们的主家,辈分上是瑞书的长辈,他弹劾他们自家长辈,这让早朝上的其他官员怎么想,不知道的说出去就是忤逆不孝,还有内苏肯怎么说都是敬斋的前岳丈,当众弹劾内苏肯,他自己犯了忤逆,嘉勇郡王的面子也没地放,还好敬斋自己完全不在乎,他还是瑞和丧礼上才知道内苏肯是敏之的阿玛,但在不知情的百官眼里就不一样了,瑞书这是完全豁出去了,伤敌一千自毁八百的自杀式复仇啊。”
小燕子赛雅脸色苍白,不知道在说什么,紫薇道:“不这样也没办法,私下里他只能找常保一人报仇,只有闹到了明面上常保一家,当初参与的所有人才能都受到惩罚,闹到了明面上皇阿玛只能秉公处理了,如果后面查出了哪个参与者是个什么大人物,皇阿玛也不能包庇。诶,他现在在哪?伤重不重?”
尔康回:“在漱芳斋趴着养伤,永琪直接把他送到了漱芳斋,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你们不知道今早早朝那一阵,我都想哭,我都忍不住鼻酸,真是太惨了,他把他跟栀灵小姐当年的婚书直接呈上了。”
萧剑继续道:“一会儿饭吃完了,你们去一趟瑞书家里,去给报个平安。”
小燕子点头,道:“知道了,我们报完平安直接进宫去漱芳斋,谁在漱芳斋陪着他?”
尔康回:“敬斋啊,舒蓝扛着他,我们都一起把他送去的,然后在漱芳斋我们说了几句话,永琪尔泰他们几个就去牢里审问去了,瑞书本来就愿意主动跟敬斋说,所以就留敬斋在漱芳斋了。”
小燕子赛雅眼眶通红,大巫默默道:“一会儿我跟你们一起进宫去,我去给他看看,命真够苦的。”
饭也没心思吃了,几人勉强用了饭,小燕子紫薇晴儿赛雅和萧剑一起去了瑞书家里。
大巫回青山院整理仪容,挑了一对品质最上乘的黄玉雕刻战马,跟尔康一起先进宫了。
在车上尔康顺手开了马车窗子,阿香立即提醒:“别开,今天阳光太刺眼了,首领现在眼睛还不能适应。”
尔康忙关了窗子,他问:“那一会儿到了宫门口怎么办?”
阿香抬眼示意了尔康看车门口放置的那把伞,尔康点了下头。
大巫默默道:“真够命苦的,就算报了仇又如何,仇人都死光了,爱的人也不能再回来了。”
尔康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
马车里三人沉默着都没在吭声。
阿香在大巫身旁撑着伞,几人默默进了宫,先去了养心殿请完安,陪皇上说了几句,皇上收到大巫送的礼物,明显心情好多了,没过多久尔康和大巫一起从养心殿出来。
改道漱芳斋,康安和鄂春在漱芳斋客厅里静静坐着,尔康和大巫进了大厅二人才发现,一看到康安人,尔康忙问:“怎么样了?常太医怎么说?”
康安回:“常太医刚送药过来,现在还没出来。”
大巫问:“在哪间卧房?我去看看。”
大巫尔康跟着康安和鄂春一起去了后面的客房,四人进了卧房,就看瑞书坐在床上目光呆滞,憔悴不堪,常太医端着药碗坐在床边亲自喂,他都没任何动静也不张嘴。
常太医红着眼睛劝个不停,大巫快步上前接了药碗递给了尔康,常太医连忙起身说:“你快诊脉。”
大巫在常太医在床边坐下,伸手诊起了瑞书的脉,只是一瞬他就松开了手,道:“这是要疯的前兆啊。”
常太医点头道:“药也不喝,话也不说,我都没办法了,他可不能倒。”
大巫叹了口气,跟常太医俩人冥思苦想了半天,常太医才主动开口道:“你不是会搞那些神神鬼鬼的,你给他整个幻觉出来,让他看到他想看到的人,那样他肯定就好了。”
大巫一脸茫然的盯着常太医,他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又不是神仙,还能给他整出幻境,我没那么厉害。”
常太医又道:“你给他下点儿你们那儿的特产,给他下点儿蛊,先让他恢复正常。”
大巫默默起身,他回:“他现在这么虚弱,给他下蛊对他可不好。”
常太医坚定不移地说:“不好就不好吧,就让人恢复正常了再说,早上整那么大动静,仇人只是下狱了,但还没定罪呢,自己倒是先承受不住了。”
大巫点头,他道:“那我试试。”
常太医立即点头,大巫转头看了尔康康安鄂春一眼,他道:“把阿香叫进来。”
鄂春连忙出去,阿香快步进了卧房,大巫吩咐:“我给他下点害神,你看着情况差不多了摇铃提醒啊。”
阿香啊了一声,大巫点了下头,阿香叹了口气轻点了下头,从怀里拿出了个银铃。
大巫伸手在瑞书脸上摸了一下,随后又从怀里拿出个跟手指一样大小的竹筒,打开盖子往手里倒了一下,随后对着瑞书的脸挥洒后,将小竹筒放回了怀中。
大巫盯着瑞书的眼睛突然叫道:“完颜瑞书。”
瑞书突然绷直身体,紧盯着大巫,泪水瞬间填满了他的眼眶,大巫微微提起嘴角,问:“我是谁?”
大家只见瑞书终于张嘴了,他回:“栀灵。”
尔康顿时缩了下脖子,他不由自主往康安和鄂春身边靠了点儿,大巫道:“对,我是上官栀灵,我来看你了,你不高兴吗?”
瑞书紧盯着大巫,迫不及待的回:“高兴,我高兴。”
“那你为什么哭了?”大巫问。
“我不知道,我的心好痛,我对不起你。”瑞书情绪崩溃,泪如雨下。
大巫又道:“你没有对不起我。”
瑞书哭着开口:“你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了,我要去找你,你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我不要一个人。”
大巫静静问:“你来找我那父母怎么办?你要帮我照顾好我的父母,终有一天我们会再相遇的。”
瑞书立刻大声叫道:“我不要,我要找到你,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恨我吧,你恨我吧,我情愿你恨我。”
话完瑞书扑上前抱着大巫嚎啕大哭,大巫吓的一哆嗦,但他也没立即推开,阿香想上前大巫摆了下手阻止,常太医尔康鄂春看的眼泪汪汪,康安红着眼睛也不忍直视。
小燕子她们几人加上永琪他们一行人在过来的路上听到了哭声,一群人加快脚步跑到了卧房这边,四个女人先进卧房,后面男人们都涌了进来,大家都呆在原地,看着床前这一幕。
大巫两手悬在空中,瑞书抱着大巫失声痛哭,等瑞书哭的声音渐渐小了些,大巫才伸手将瑞书轻轻推开,他拿过阿香递的帕子,抬手给瑞书擦了擦眼泪后,盯着瑞书的眼睛,问:“我是你的妻子吗?”
瑞书一把抓住大巫的一只手,诚挚的答:“是,你一直都是我的妻子,你一直都是我的妻子。”
大巫回:“好,那你要听我的话,替我照顾好父母,保重自己的身体,好好生活。”
话刚停,阿香拿着银铃在大巫和瑞书中间用力晃动了几下,清脆的铃声一瞬响彻,大巫抬手在瑞书面前快速挥舞了两下,瑞书瞬间没了动静,晕在了阿香臂弯里。
大巫叹了口气站起身,从怀里拿了一个药瓶递给阿香,尔康和阿香扶着瑞书半趴在床上,阿香喂了粒药,大巫淡淡吩咐:“小燕子弄点檀香过来点上。”
小燕子点头,出去吩咐人去拿香料去了,常太医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出口,大巫看穿了,直接道:“三个时辰后会醒来,等着看醒来会不会好一点儿了。”
常太医点头,他转身叫道:“走吧,都出去吧,围在这儿也不行。”
大家转身默默出了卧房,回了客厅,都坐下后,紫薇静静问:“怎么样了?”
大巫闭着眼睛回:“不好,精神都失常了,已经是处在要疯的边缘了。”
紫薇晴儿赛雅瞬间眼眶湿润,赛雅道:“我们刚去瑞书家里,他额娘还有她婶婶抱着我们都要哭晕了,她额娘说早预料到他没放下栀灵,小燕子本来想带他额娘和婶婶进宫看他的。”
康安插嘴:“幸亏没来,来了看见刚才那一幕,真会哭晕过去。”
大巫附和道:“千万别来,来了看见了更痛心。”
常太医问:“你给他下那是什么玩意儿?他怎么能把你当成栀灵?”
大巫眯着眼睛回:“你不是让我给下点儿我们的特产嘛,我也没啥办法了,只能给下点儿致幻的东西,真是怪可怜的,永琪查清楚没?”
永琪道:“差不多是清楚了。”
永琪叫了一声,小顺子拿着罪状还有几张写满字的纸张进来,大巫接过罪状翻了起来,他看到中间不忍的闭了下眼睛,骂道:“这个禽兽不如的狗贼。”
大巫快速看完,随后将手里的罪状递给了身旁的康安,康安拿着翻看了起来,大巫随即拿着另外那几张纸看了起来,尔泰默默道:“那封休书是我们专门让他写的,他说没行纳妾礼,但是家中办了酒,我们觉得保险起见,还是让他写了封休书,也算是还姑娘自由了。”
大巫点了下头,康安问:“这些参与的都抓了没?”
永琪点头,回:“抓了,他一说完我立刻吩咐人去抓了。”
尔康看完罪状,他默默道:“观保英明这么多年,就因为没约束好家眷,这次恐怕也要被连累受罚了。”
大巫淡淡问:“这会怎么处置?”
康安回:“常保难逃一死,肯定要砍了,他家里的男丁估计是要被流放的,女眷说不准,那几个估摸着也是要死的,观保铁定要罚俸,内苏肯肯定要被贬官说不定还要责令休妻。”
大巫叹道:“这要是我那儿发生的事,他们这几家一个也别想活,我把他们全剁了去喂野狗,这也太坏了,这个常保哪里是个人,这跟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你要喜欢你纳了对人家好一点儿就算了,干的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嘛,人家好好一个商户小姐,良家子,到了你手里连娼门女子都不如了,外面的妓女小姐一次也只接一位客人,把人家好好的姑娘糟蹋死了,死后连副薄棺都不给,我、我真”
看大巫越说越生气,常太医忙劝:“别生气,你别生气,你可不能动怒,眼睛没好全,不能动怒,忍住。”
大巫咬牙切齿的深喘了口气,他喃喃道:“不生气,不生气…”
四个女人看完罪状,已经哭的梨花带雨了,小燕子气的脸红脖子粗,她破口大骂:“我要砍死常保这个禽兽,猪狗不如的禽兽,我要为栀灵报仇。”
永琪扶着小燕子坐下,安慰个不停,小燕子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恨,她一头窜起,两脚将她坐的椅子踢翻,怒骂道:“这天下还是皇城根怎么会有这种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永琪和紫薇晴儿赛雅一起拉着小燕子又坐下了,几人安慰个不停,紫薇道:“这个常保非杀不可,太可恶了,太可恨了,栀灵只是其中一个,不知道还有多少姑娘。”
晴儿附和道:“常保非死不可,世上怎会有这种禽兽不如的男人。”
大巫听的火气直往上冒,他怒斥道:“砍了他都是便宜他了,一定要把他腰斩了,让他亲自感受一下生死不如的感觉,这个狗杂碎。”
常太医忙劝:“你别生气,忍住,不要生气。”
大巫回怼道:“这谁能忍的住,我是受不了,这个狗东西实在太不是人了,杀了他都难解心头之恨。”
常太医眼睛一转,起身走到大巫身边,说:“不行你帮忙告一桩阴状,告到城隍老爷那儿去,让这个罪人去了阴间也继续受罚。”
大巫听的眼神放光,他一头窜起,道:“我都没想到这一点儿,等瑞书好了,我带他去城隍庙上告。”
小燕子立刻跑过来,好奇的问:“阴状是什么?”
坐着的其他人也好奇的盯着站着的常太医和大巫,常太医回:“阴状就是冤情翻案无果时,走投无路就去告阴状,有记载说是城隍老爷会管,通常告了阴状城隍老爷查清后,就会主持公道。”
小燕子高声赞叹道:“好!城隍老爷真是个好神仙,以后我一定多给城隍庙捐香火。”
大巫提醒道:“你听听就好,你可别学,告阴状那是有讲究的,你以后可别什么破事都去城隍庙告状,你要告状直接去跟你老爹告就行了,你老爹自会为你做主。”
小燕子立刻移开目光,她怯懦的回:“知、知道了,你怎么猜的这么准。”
大巫提了下嘴角,道:“我还不知道你了,反正你不要学就行,告阴状讲究大着呢,搞不好告状的人都要受惩罚,有时候也有可能是天意如此。人啊,在厉害也翻不过天去。”
小燕子郑重点头,常太医提醒:“别跟你们五阿哥吵两句嘴气不过就跑去庙里告状嗷,这可不行知道不?你嫂嫂哥说的对,告阴状讲究大着呢。”
小燕子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大巫扯着嘴角笑了下,萧剑尔康他们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尔康道:“这确实不敢让小燕子学,以后跟谁吵两句嘴直接跑去神仙庙里告状。”
小燕子瞪了眼尔康,大巫突然一个踉跄,常太医和一头站起的康安一人一边扶着他连忙坐下,常太医张嘴就骂:“说了说了别生气别生气,你看看现在又不舒服了吧,快去个人把阿香叫过来。”
永琪一头窜出去叫阿香,阿香快步跑进来,大巫忍着难受叫道:“我头疼,眼睛模糊,快施针。”
阿香从怀里拿出随身的针灸包,常太医叫道:“女人都出去,福元子快把他上衣脱了,把肩膀露出来。”
小燕子紫薇赛雅晴儿快步出去,康安和尔康帮忙把大巫衣服扒开,阿香和常太医俩人一刻不停的扎银针。
快一炷香时间后,大巫才缓过来,阿香和常太医撤了针,大巫脸色惨白的靠在大椅里,阿香给大巫喂了颗药丸后,又连忙把大巫胸前的衣服给他整理好后,问:“现在呢,好点没?”
大巫点了下头,回:“我要喝水。”
康安忙给送了杯水,阿香接过顺手给他喂到嘴边,大巫喝了两口后,才默默睁开眼睛,常太医问:“眼睛没事吧?”
大巫回:“有点儿胀疼的感觉。”
常太医问:“你出来是不是没戴帷帽?今天太阳这么刺眼,闭着眼睛休息会儿。”
大巫点头,阿香道:“他不戴帷帽,出来撑了把伞。”
常太医回:“半个月之内,白天只要有太阳出门带帷帽遮阳光,伞没有多大作用。”
阿香点头。
常太医转身说:“好了,你们都坐下吧,不用围在这儿。”
尔康问:“没事了吧?”
阿香回:“没事了,刚才是急火攻心,进宫路上阳光又比较刺眼。”
尔康点头,小燕子赛雅晴儿紫薇四人一进来就问个不停,阿香解释过后,四人喘了口气,看没事了,永琪起身说:“我跟尔泰去回禀了,你们在这儿吧。”
小燕子点头,永琪尔泰拿着罪状离开了漱芳斋,去了御前回禀。
小燕子她们留在漱芳斋,尔康他们也没待多久,大家都要回去处理自己的事。
没一会儿功夫,客厅就只剩大巫和小燕子赛雅晴儿紫薇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