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东西早过时了，除了阿公阿婆，哪有人会用？县城里的塑料扫帚五块钱十块钱一把，轻巧又好看，还不用扎得这么辛苦。”
米鱼嫂看了眼季微澜手中的扫帚，随口回答道。
如果不是阿鲤喜欢，扎了这么多不用浪费，她家也是不愿用的。
“季家妹吖你问这做什么，难道想卖扫帚？”
“嗯，我想试试。“季微澜看着墙上的扫帚请求，”能不能让我选几把带走？如果能卖掉，无论赚多少钱全都归你。”
”能啊，当然能！”一听能赚钱，米鱼嫂脸上就乐开了花，一口气取了好几把扫帚给季微澜。
“要是这玩意儿也能卖钱，那就阿弥陀佛了！攒下来留给阿鲤，以后他也好养老。”
季微澜抱着扫帚回到南极二号民宿。
院子里有客人正在休息，高洁居然也在。
只见她在三角梅花丛下，一人占了一张珊瑚石的桌子，摆着个ipad在看电影。有零食有饮料，还有当季的新鲜菠萝，看起来十分惬意。
应该不至于突然来找自己麻烦。
季微澜缓步走进院子，同往常一样含笑同客人们打招呼。高洁也从ipad上抬起眼睛，朝她瞟了一瞟。
有客人看见季微澜怀中的东西就好奇道：“老板娘这是去批发扫帚了？这种树枝扎的现在很少见了。”
季微澜笑着把扫帚在一张空桌上摊开。
“这是用我们本地一种灌木的树枝扎的。纯手工，扎得很精细，用上一两年都不会散，也不会像塑料扫帚那样起静电。”
她刚说两句，客人们就笑起来：“老板娘不行啊，你这广告打得太生硬，一听就是想卖东西。”
季微澜大大方方承认了，还问他们的意见：“像这样的扫帚，你们会不会想买？价格定多少觉得可以接受？”
客人们七嘴八舌发表了不少意见，总结起来无非是扫帚工艺不错，手工是个卖点，如果定价在十块钱一把就可以考虑。
十块钱……
这未免也太少了。
季微澜迅速在心中算了一遍。扎这么一把扫帚，要先去山丘上找扫帚树，收集足够合适的树枝，回来还要出一根根枝条处理干净，捆扎扫帚又是一番工序。
这样费时费力，如果盈利太少，她想组织村里残疾人来扎扫帚，作为旅游特色产品出售的计划恐怕就失去了意义。
正想着，忽听一声讥笑。
“十块钱我也不会买。这种破扫帚就算手工扎的，也没有什么特色。北方有高粱扎的，南方有芒草扎的，哪一把不是手工的，网购就能买到，非得千里迢迢背一把扫帚回家？”
高洁走过来，随手拿起一把扫帚看了看，漫不经心丢下。
季微澜下意识将桌面上的扫帚收拢。
“高小姐不欣赏没有关系，我现在并没有打算出售，只是在征求大家的意见。”
“我说的难道不是意见？还是你对我有意见？”高洁不悦地从她手中抽过一把扫帚，挑衅似的随手捋了捋枝条。
“这么粗糙又穷酸的玩意儿，带回去送人更是拿不出手。”
最早说如果十块钱他就想买一把的客人脸色微变：“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高洁并不理会，丢下扫把，懒洋洋坐回自己的座位：“你们要买就买我管不着，只要你们的行李箱里还有空档，能塞这么一把玩意儿。”
她戴上耳塞继续看电影，其他几位客人面面相觑。想买的客人犹豫了一下，叫住季微澜：“对不起啊，老板娘。这扫帚是挺好的，但是行李箱真的塞不下。”
好吧，现在连十块钱都赚不到。
高洁虽然毒舌，但提到的那几个点也的确有道理。
季微澜只恨最近的自己实在失败。
好在阿旺伯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瘸腿或者少条胳膊有什么关系？黄牛温顺得很。只要人和牛能配合好，下海根本不用担心。”
于是马友拍板，当即去买了两头年轻力壮的黄牛，回来组建牛车下海队——阿旺伯说的，一定要用黄牛，不能用水牛，“水牛一下海就要泡澡游泳，不如黄牛老实。”
当然黄牛从小生活在岸上要让他们敢下海，不怕风浪，还需要一番调教。
阿旺伯很积极，经过村里的协调，从盐厂请了两周假专门来教导林阿鳊和黄阿鱿。
“只要感情培养好了，吹声口哨它就跟你走。一条胳膊也足够用了。”
至于黄牛要拉的车。村旅游合作社商量再三决定，还是按照季微澜的想法就用原汁原味的平板车。
这也是同南极村保持原生态渔村风情的路线相吻合。
高磊和他的同事们每天还在同长棘海星做斗争，暂时无暇为牛车进行路线规划。所以下海的培训是在聆鼓圩进行的。
那里离村里聚居的地方很远，车程约摸半小时。林阿鳊和黄阿鱿每天都要步行去进行训练，也是十分辛苦。
令人开心的是，村里有几位摩托车手主动提出，只要没有客人用车，他们愿意接送两位残疾人，免费的。
为了完善牛车下海的规划，季微澜还去县图书馆翻查聆城县志，收集了不少有关听海鼓，牛车下海的传说，居然还让她找到了几首明清诗人的诗句。
也是不查不知道，翻看县志后，她才发现南极村和邻村沿海一带还有不少传统文化民俗传说，因为地方太偏僻，这些内容没有载入互联网，却被书籍完好的保存了下来。
其中有一条就是关于扫帚除尘。
“扫不洁，去污秽，换新颜，迎吉祥。”季微澜看着百年前的聆城童谣，心中的想法渐渐成形。
扫帚没有特色？那就让它变得富有地方文化特色。
当伴手礼拿不出手？那就让它变得有意义，能够给亲友带去祝福。
扫帚太大，行李箱里塞不下？那就让它有多种尺寸可选。
即使是一把普通的扫帚，只要能赋予它不普通的意义，那它就是不普通的。
就像季微澜曾经画过许多次的那位民间捉鬼大师钟馗，谁又能想到，他原本只是古代巫师驱鬼用的工具“终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