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牛“哎”了声，有些紧张地带着张华过去。
一进门，张大牛就傻眼了。
一堆堆的书，还有数不清的纸张。
看着，还有一堆毛笔。
张大牛不敢一直盯着看，连忙低头，带着张华来到一位书吏面前。
书吏忙了一早上了，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公事公办，让张大牛把报名的那张纸拿出来。
张大牛连忙照办，他是不识字的，自然也不知道纸张里面写了些什么。
书吏扫了眼纸上的内容，视线在张华身上看了眼。
确认年龄对得上，相差不大后，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便递给张大牛。
张大牛茫然地接过纸张，不懂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正不知所措时，手里被塞了一堆东西。
“书拿好，纸拿好，笔拿好，墨拿好，到时候全部拿到学塾里去，要是没了，自己补上。”
衙役收回手，沉声警告。
“你报了名，就要过去，若是不去，到时候，我们可就找过去了。”
张大牛是真心想让孩子去学塾里就读的，哪是贪小便宜的人。
闻言连连点头。
衙役见张大牛这般听话，语气也好了些。
“吃的不免，到时候可以买学塾里的饭菜吃，也可以自己带米过去。”
张大牛都记下了。
衙役也没再说，让张大牛检查一下，若是没问题，就可以走了。
张大牛连忙低头检查。
最底下是一叠厚厚的纸张，然后是三本启蒙书籍。
最上面的，是两只毛笔，以及一块散发着劣质味道的墨块。
毛笔看着是最普通的那种，纸张摸着也是粗糙。
可是张大牛却是很满意。
若是他自己去买，也是买最便宜的笔墨纸。
可这些东西就算便宜，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然而现在，他一个铜板都没有出，就拥有了这些。
可见朝廷说的这个免费学塾，真的是免了很多东西。
张大牛一个铮铮铁汉，忽然间，眼睛都红了。
他道着谢谢，带着张华出了县衙。
而从县衙出来好一会，张大牛还在恍惚中，没有回过神来。
张华看着他爹手里的东西，越看越是高兴。
“爹，我可以去读书了！”
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
昨日张大牛跟张大勇说的那些话，张华听到了。
家里的辛苦，他也是知道的。
现在知道这些东西都不用家里买，张华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容。
张大牛看着自家笑得憨傻的儿子，嘴角也咧了开来。
“走，我们去你二牛叔那，跟他们说一声，回去把壮子他们也带上。”
张大牛大步流星往前走。
他从未感觉到自己的眼前，是一条光明大道。
而不是一眼望到头的羊肠小道。
免费学塾具体的情况，不过两日，各地便都传开了。
家里孩子多的，因着考虑伙食费这事，权衡之下，挑了机灵的孩子过去读。
几乎每家每户，都送了孩子过去报名。
这一笔支出，对于国库来说，压力并不小。
朝廷里是议论纷纷，有叫好的，自然也有不喜欢的。
不过自从知道这事是沈舟提出来之后，反对的官员，都只敢私下说两句，没敢当着沈舟的面说什么。
沈舟的提议，是经由皇上同意的。
反对沈舟，可不就是等同于反对皇上？
经由收税一事，谁敢去反对皇上呢。
于是此事，便也跟先前收税的事一样。
刚开始闹得沸沸扬扬，等日子久了，也没多少声音还在说这事了。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平静。
至于底下的暗涌，沈舟也不想去考虑太多。
他忙得很。
现下各地的学塾都在修建，沈舟休沐日时，请了半个月假，坐着马车去了底下的县城暗访。
也不知道这些县城是不是就挨着京城的缘故。
沈舟走了好几个县城，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回京后，沈舟把沈兴怀几人从自家的小玻璃窑里喊了过来。
几人过来时，还带了一车那边种出来的蔬菜。
沈兴怀几人一直在等着沈舟找事给他们做。
被安排到那边后，秉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好啥事不做，白吃白喝白住的。
几人学着烧窑，学着吹玻璃，现在已经是烧窑和吹玻璃的好手。
弄出来的玻璃器物，算得上精致，就是有些稀奇古怪罢了。
这回过来，几人把自己满意的玻璃器物都带了过来。
他们可以知道，这些东西只能自家人用，不能往外卖。
说起这个，几人也是失望。
若是能往外卖，得多赚钱呢。
那么晶透，那么好看，铁定很多人买。
就是可惜了。
这么好的东西，只能自己人欣赏。
简直暴殄天物。
沈兴怀小心翼翼抱着箱子往里走。
在堂屋里坐下，刚喝了一口茶水，沈舟就来了。
“兴怀兄，大木兄...”
沈舟一一打着招呼。
随即视线落在了沈兴怀脚边的箱子上。
“兴怀兄，你过来还带这么贵重的礼呢？”
沈兴怀闻言，噗嗤一下笑起来。
沈大木几人也跟着笑出声。
因着沈舟的地位变化，以及长时间不见而产生的那股疏远隔离感，随着这笑声也消失了。
沈兴怀打开箱子，“舟子，你瞧，这都是我们弄出来的，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沈舟探头一看，顿时乐了。
箱子里面放了很多蓬松的干草。
里面井然有序地放着好多玻璃器件。
有玻璃花瓶，玻璃吹成的动物，还有好些个看着好看，但又看不出来是什么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用来当摆件恰好。
沈舟蹲下身，一个一个认真看了起来。
“好看，我喜欢。”
他站起身，让吕长青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到时候摆几个在书房那边，再摆几个在堂屋这里。
沈兴怀几个听着沈舟的吩咐，心里自是高兴。
等沈舟坐下，沈兴怀便迫不及待地跟沈舟说起他们种的那几块菜地。
“等下个月，有两块菜地种下的菜又能摘来吃了。”
说到这个，沈兴怀喟叹了声，“真好，我都没想着还能在入冬时下地摘菜吃。”
沈大木几人也在旁边应和。
以前过冬，他们都是吃晒好的菜干。
能吃到一片绿叶菜都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