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4 章 浴血
几万人马立刻行动起来，这可是要抵挡住前两波的攻击。在对方再次上来之前，临阵换防是不可能的，极容易引发混乱。而依靠原有的士兵，想防住第二波进攻，又有些吃力。
因而马宝打算，在第二波清军士卒攻上来时候，发起一波反冲锋，与敌人在拒马陷坑处，殊死搏斗，这种情况，定然能减轻对防线的二次冲击力。但显然的，这种事情，也是九死一生的活，马宝刚说出来方案，马惟兴率先道：“诸位将军不必与我争，这次出击由我来！”
塔新策身为指挥使，自然也不愿意甘居人后，立刻辩驳道：“马将军，安定侯镇守中路，正需要人护卫！”
马惟兴不悦道：“这是什么话，我们兄弟有两人，如果战死，家中自然有人奉养，而你则是孤家寡人，要拼命自然也是我去！”
一旁的李贵也是不服，虽然刚刚抵挡正蓝旗是自己所部，折损也有一些，但也不能就把自己排除在外！
马宝见状，看了自己大哥一眼，然后道：“众兄弟不必相争，防守和反冲锋都不是简单活，清狗第一波进攻完后，对方骑兵上来之时，大哥你领三千死士冲锋！”
马惟兴大声应命，派遣自己哥哥去冲锋，这在明军中很难见到。但在晋王军中，大家都以此为荣。
“塔将军，你领本部兵马一万，抵挡第一波敌军攻击，既然敢打头阵，自然是清狗中的精锐，需要小心应对！”
“是！”
“李贵兄弟，你的本部兵马损失一成，等会作为第二部防守，以应对敌人部队！”
李贵也是应声。
“第三次，由本将来守，诸位将军抵挡完后，自然可以立刻撤退，第三次我会发起冲锋，掩护李贵兄弟换防！”
马宝也是立刻做了最后一次部署，然后起身，整肃衣甲，一身甲胄作响。他爬上一处拒马，看了下四周的士卒，不少是跟着他在历次战斗中活下来的，还有部分是两湖行省加入的，但不论哪一样都是被这个社会逼得活不起下去的人，不少士卒甚至攥紧了长矛而不自知。马宝手持一把精制大刀，反手就劈在木头上，然后拱手行礼道：“诸位兄弟，不论大家来自哪里，都是愿意听晋王的，晋王就在后面高台之上，看着我们。只要我们抵挡住清狗的三次攻击，就可以换下来，此战极为凶险，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诸位兄弟。”
老练的士卒闻言，自然知道是拼命的时刻，而新入伍的则是有些胆怯，这种胆怯，很容易在战场上送命，倒不是说这些士卒战斗力不行，而是人在惊恐情况下，能够发挥的实力不足十分之一。
“但诸位兄弟放心，我与诸位将军自然会冲在最前，但凡任何兄弟，看见我们几位后退，可以斩杀！”
将军会身先士卒，新兵自然是安定许多，纷纷开始回忆起训练时候的动作了。老卒的教诲，虽然很难听，但此刻却是极为有用。
“但即使我们身死，只要晋王在，我们自然必胜！他可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你们没觉得在晋王身边列阵，身体精神了不少吗？”
士卒们议论纷纷，大家确实有感觉，但还以为是自己兴奋所致。
“看到晋王的亲军了吗？如果这次活下来，可是有机会入选的！但怎么才能活下来，对面把我们团团围住，只有把他们全杀死，才有机会活下去！”
几万将士顿时兴奋，一起呼喊道：“活下去！活下去！”
安定侯马宝心中大定，士气可用！
半个时辰后，清军的镶红旗旗帜出现在明军阵前，黑压压一片，各种令旗挥舞，骑兵开始慢慢朝明军阵地行进。前面几排的士卒，皆是人马披甲，不惧箭雨，比正蓝旗的实力强上许多。
为首的则是马喇齐，他目光凝重，看着已经被清理干净的陷坑，知道这是第一道关卡，需要快速渡过，他立刻命令道：“佟参领，你领一支骑兵，每人负土，先行冲锋，填掉这个陷坑！”
“嗻！”一个将军领命而去，离开了大部队。
不消一会，一支骑兵从侧后方追了上来，这支骑兵只有千余人不到，却是直接加速朝明军阵地冲去，很快便超过了正在缓慢前行的大部队。
“敌军来袭！”塔新策的哨兵喊道。
正在一线矗立的塔新策，凝神观望，心道：“这是一波轻骑兵，马没有披甲，这是要干什么？”
忽然看见每个人身侧鼓鼓囊囊的，顿时觉得不妙，大喊道：”弓箭手注意，前方是负土的骑兵，全力射杀！”
军阵稍后方的弓箭手已经开始搭箭，随时准备弯弓射击。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放箭！全力！”
随着传令兵的呼喊，第一波箭雨射了出去，而第二波箭雨也是随即射出，面临这种要破坏防御的，自然是全力攻击。
即使这支轻骑兵速度极快，但也是面临了两波箭雨，由于没有披甲，只要被箭矢射中，无论人马，皆是失去战斗力。望着这一批骑兵阵亡大半，佟参领心在滴血，他本是辽东行省的汉人，这些骑兵也多是自己家族的子弟。但佟家一直就是满族的奴才，此番主子要求，自然要拼命。
“大家伙冲啊！”佟参领嘶吼道。
马鞭奋力的抽着，马匹在危急情况下，速度也达到了极致，很快便穿越过箭雨，只需几十步就会会到达陷坑。
“抛！”
接着马匹飞驰的速度，无数个布袋被凌空扔了出去，大部分落在了陷坑之中。这千余骑兵，只有大半抵达了这里，但这些负土，也将陷坑填出了几条道路，步卒再次冲锋，将简单很多。但面临明军近距离的攻击，又丢下了几十具尸体。
佟参领继续吼道：“放！”
最后的骑兵也冲了上来，每人携带一块长木板，竟然冒着箭雨，再次上前，铺设好了木板。
而明军自然不想让这陷坑失去作用，不少刀盾手立刻上前，短斧近距离扔出，将这些士卒直接击杀大半。其身后的轻装士卒，更是冲上去将木板掀掉！同时这批冲上来的士卒，将身后的一个个小坛子全力扔出，摔碎在陷坑前。坛内流出的水状物体，流满了阵地陷坑的前沿。
已经回马的佟参领见状大骇道：“火油！”
但此刻清军的重甲骑兵已经全速冲刺，不少回撤的轻骑兵，躲避不及，被撞翻在地。这一波是镶红旗全部的披甲重骑，都统马喇齐深知此战重要，故而一出手就是全力，即使自己没有破开防御，那接下来的贝勒尚善，惯于征战，自然破敌容易的多。
他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自然看不见一旁佟参领的提醒。
一百步！
明军没有任何箭雨！
马喇齐心底顿觉不妙，明军竟然放弃了攻击，不可能是因为自己重甲骑兵的威力。
此时距离明军只有五十步，远处明军头顶忽然闪现一个红点，接着越来越多，竟然是一批火箭！
而马蹄间的踏水声，让他亡魂大冒。这还未降雪，怎么会有水，那定然是易燃的火油了。凤阳府作为粮草重地，存储一些自然是有的。而多尼为了迷惑晋王，只能假装不知，拱手将这些粮草辎重让给明军，才能有今日的包围。
”腾”的一声，陷坑前的地面上燃起熊熊大火，无数的重甲骑兵被烈火炙烤，意志稍微弱的，马操控的不好，直接落马。
只有最勇猛的步卒，冲过了火墙，但就会面临陷坑。这些陷坑连接着火墙，骑兵甚至来不及躲避，纷纷坠入。
镶红旗最精锐的牙兵，还没接触到敌人，就阵亡了一百多。
都统马喇齐心在滴血，他大喊道：“下马步战！”
身后的骑兵才纷纷止住步伐，但仍然有不少冲进来火墙。不少悍勇之人，冒着火冲了出来，只要不倒地就还有机会，一旦倒地，沾染上火油，必死无疑。
而马喇齐带领的先头部队，约莫一百不到，通过负土累积的通道安全通过了陷坑，越过拒马，开始与一线明军死战。
面临无数的刀箭，这些牙兵即使浑身是刺猬一样，仍然可以战斗。其内部核心的三层甲的防护，让他们只有在遭受致命伤之时，才会死亡。
而明军十分齐心，狼筅兵手持长矛，拒绝披甲清军牙兵的靠近，身后的火铳兵近距离射击。一时间烟雾弥漫，火光四起，这么近距离，披甲牙兵也难挡，冲进来的清军步卒损失大半。
就连都统马喇齐，也身中一弹，如果不是自己的亲卫拼死相护，恐怕早就死了。
“速速冲进来！”马喇齐大声吼道。
主帅进去了，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冲上一次。无数的生力军在付出少许代价后，纷纷冲了进来。
塔新策顿感压力大增，立刻组织两批弓箭手，冒死近距离狙杀牙兵头部，但也不住受到后方清军步卒强弓攻击。
渐渐的明军一线有些抵挡不住，即使塔新策逼近一线。因为眼前的清军已经在拼命，付出了重甲步兵一大半的伤亡后，仍然在死战。将明军整齐的小队一个个冲散。
来自白山黑水之上的悍勇基因被彻底激发。
忽然间一股莫名气息涌起，却是后方的黑旗军阵势一变。这股气息直扑明军一线，让酣战的士卒忽然觉得气力大增，反应更加灵敏。这一瞬间，明军一线的士卒也是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渐渐的将清军逼退。
趁此机会，刚刚还被冲散的明军，开始恢复一个个小队阵型，围杀重甲步兵。
冲进来的清军大部分都是步卒，即使奋力拼杀，但重甲步兵伤亡太大，面临优势的明军，清军被压缩至火墙之间，极为被动。
都统马喇齐见机会已经失去，立刻吼道：“撤退！”身旁的亲卫立刻鸣金。
随着刺耳尖锐的声音响起，清军纷纷后撤，明军趁势出击，一大群清军纷纷被砍杀，直到火墙之前。实际上，刚刚两军严格对垒，清军反而战死的没那么多，但一旦撤退，冲上来的没有披甲的步卒，大半都很难逃回去。
明军阵前血流成河，汩汩汇入了陷坑。
不远处的清军主帅多尼脸色数变，没想到镶红旗的精锐仅仅冲破了第一层防线，然后迅速被反弹回来，反而死伤惨重。冲上去的这五千余中，损失了一半以上，就连最重要的披甲牙兵，也是阵亡了两百余人，真是伤筋动骨。
镶红旗已经打残了一半，只剩第二波冲锋准备的几千余了，第三波那基本都是些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