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良言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妙手这几个小偷会过的那么有原则。
有佛手这样一个师傅在，想要变坏都不容易。
因为佛手在挑选徒弟的时候，第一考量肯定是人品，而不是天赋。
“走了一段距离，我才发现，我脚步轻快不是因为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而是血糖太低了，双腿有些发飘……
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只能放下面子去找无影手。
那天他不仅给我吃了烤鸭，还陪我喝了几杯，最后还送我回家。
按理来说，我这种已经自身难保的人，不应该再动什么恻隐之心了。
但那天从镇上路过的时候，看到有个院子门口停了一台面包车。
一群大喊从车上面搬下来一个个带锁的铁笼子。
那里面有些关的是狗，有些关的是人，都是一个个小孩。
我自然是看不惯这些事情在眼前发生，想要救一下这些孩子。
但无影手想的却很现实，这根本不是我们能力范围之内能做的事情。
后来我以不陪他喝酒相威胁，勉强让他答应了下来。”
良言点点头竖起大拇指，满脸都是佩服之色，一点都没有怀疑佛手这个故事里掺水的意思。
佛手看着良言的表情，满意的点点头：
“第二天我们做好准备之后，下了点药就将这个人贩子的老巢给端了，还顺了八千多块钱。
就是因为这笔钱的存在，我们不敢报警。
于是救出来的十三个孩子，全都被我留了下来，这才有了红星孤儿院。”
“那十三个孩子里有我妹妹吗？”
良言再次问道。
“有！”
佛手很肯定的回道。
良言听到这个回答不是高兴，而是有些狐疑。
二十年前的事情，即便当时有佛手装逼的高光时刻，他也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吧？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涉及到良月下落的事情，良言一点都不敢马虎，生怕是白高兴一场。
佛手有些嫌弃的看着良言：
“要我说，你们警察就是这点比较麻烦，不管什么事情都喜欢刨根问底。
既然你有这个毛病，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心。
我当年之所以冒着风险去偷人贩子，就是因为这个小女孩的一个眼神。
当时她在铁笼子里看了我一眼，双眼含泪，可怜兮兮，想说不敢说。
只要是个人，都能被她那个眼神激起保护欲。
她的聪明之处在于当时发现我们了，却只传递出求救的眼神，而没有大喊大叫。
她的眼神，跟你照片上这个小女孩的眼神有八成相似。
我带她回来之后，她一直要求荡秋千，说要在那里等哥哥。
现在院子里那个秋千就是我帮她做的。
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良言听着佛手有些不耐烦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恼怒。
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喉咙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天知道这些年他背负着多大的压力。
多少次的梦里他都死死的守在那个秋千旁边，生怕良月被人掳走。
即使到现在，他做梦的时候还会偶尔梦到良月，早上起床的时候枕头都会湿掉一片。
妙手见到如此失态的良言，默默的抽了两张纸巾递了过去。
良言擦干眼泪，沙哑着嗓子问道：
“前辈，谢谢你救了良月，你知道她后来去哪里了吗？”
“后来，她在我这边生活了一年多，被一对生不了孩子的年轻夫妻给领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良言缓缓的松了口气。
这么多年的心结总算是解开了一点，事情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按照佛手所说，他们是在铁笼子里把孩子们救出来的。
如果没有佛手干预，这个世界上可能就没有良月了。
被人领养这个结果，良言做梦都没敢这么想，这个结果比他预期的好太多太多了。
“您知道那对年轻夫妻的信息吗？”
良言有些奢望的问道。
“原本是有登记的，但有一年我房间着火，以前那些资料全都被烧掉了。”
佛手说到这里的时候，回头瞪了一眼左手，当年的那次火灾就是这个皮孩子放鞭炮引起的。
左手看着白炽灯，右手挠挠头，好像还在苦恼怎么帮师傅改造房间。
良言略显失望的叹了口气，真只是略显失望。
虽然没有得知良月具体的信息，但知道她可能过的还不错，对于良言来说已经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而佛手瞪完左手之后，继续说道：
“我虽然不知道那对年轻夫妻的信息，但我几个月前见过你妹妹！”
“什么？！”
良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几个月前见过？”
见良言这么激动，老姜不动声色的拉了下他的t恤。
良言这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什么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个就是！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良言没有丝毫防备。
良言本来是准备来问文物贩子消息的，却意外得知了佛手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一批孩子。
本来没抱多大希望，毕竟这十多年良言也不止一次打听到过类似的消息。
却没想到佛手竟然记得良月，不仅记得，最近还见过。
良言眼巴巴看着佛手，有些贪心的希望能从他口里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佛手看到良言的眼神，也没有过多的卖关子。
他不喜欢跟官家人打交道，早点把良言打发走，红星孤儿院也能早点清净。
“她现在叫云知意，是一位记者。
大约六月份吧，她是跟着她养父一起来的。
主要是为了打听当年那个人贩子的一些细节，好像准备拍一部什么纪录片。”
“那您这边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良言这会很想打个电话过去，听一听良月的声音。
佛手摇摇头：
“她打听完事情，留下了十万块钱就走了，好像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
不过说来也巧，你们两兄妹想要打听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他叫钱六爷，以前他们家也属于吃不上饭那种。
后来钱六爷突然发家了，我也是救完那群孩子才知道，那群人贩子都是跟着钱六爷讨饭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