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该练习飞啦！”
妈妈的声音穿过竹林时，小毛正躲在梧桐树洞里，用爪子梳理翅膀上的绒毛。他盯着自己灰扑扑的羽毛，叹了口气——同窝的阿白已经能在枝头间滑翔，可他每次扇动翅膀，都像拖着两块石头，怎么也飞不高。
“我不想飞！”小毛把脑袋埋进翅膀里，声音闷闷的。
妈妈轻轻啄了啄他的尾巴：“还记得破壳那天吗？你第一个睁开眼睛，对着彩虹叫得可大声了。”
小毛没说话。他当然记得，那天雨后的天空挂着七道彩桥，可现在，他的翅膀连最淡的紫色都没有，灰得像阴天的云。
第二天清晨，小毛偷偷溜出鸟巢。他沿着溪水走，听见灌木丛里传来“嘤嘤”的哭声。拨开树叶一看，只见一只小松鼠抱着断了枝的松果，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青苔上。
“你怎么了？”小毛蹲下来，翅膀不小心碰到湿漉漉的蕨类植物。
小松鼠抽搭着说：“我想摘最高的彩虹松果，可是树枝断了……”他举起爪子，指尖还沾着松脂，“彩虹松果是给妈妈的生日礼物，听说吃了能梦见彩色的星星。”
小毛抬头望向最高的松树，树冠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枝头挂着的几颗松果，果然泛着淡淡的七彩光晕。“我帮你摘吧！”他拍拍翅膀，试着往上跳，却“扑腾”一声摔进泥坑。
“你根本不会飞！”小松鼠瞪大了眼睛。
小毛的脸涨得通红，他想起昨天阿白嘲笑他“翅膀像抹布”的样子，爪子紧紧抓住泥土：“我……我可以爬上去！”
沿着粗糙的树干往上爬时，小毛的爪子被树皮划破了，翅膀也被松针勾住。但每当他想放弃，就看见小松鼠在树下仰着的小脸，还有远处若隐若现的彩虹——那是昨天雨过天晴时出现的，只持续了短短五分钟，却让小毛盯着看了一整天。
不知过了多久，小毛终于够到了彩虹松果。他用嘴叼住松果枝，正想往下爬，突然一阵强风刮来，身体猛地晃了晃。“啊！”他惊呼一声，松开了爪子，抱着松果直直往下坠。
“小毛！”
恍惚间，小毛听见妈妈的喊声。他闭上眼睛，却感觉身体突然变轻了——翅膀好像被什么托住了，正带着他慢慢滑翔。等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飘在半空中，下方的小松鼠和妈妈正仰着脸看他。
“你做到了！”妈妈的声音里带着惊喜。
小毛这才发现，自己的翅膀正在扇动，虽然还是有些笨拙，但真的飞起来了！当他稳稳落在地上时，彩虹松果上的露珠刚好滴在翅膀上，把灰色的羽毛染成了淡淡的金色。
“送给你。”小毛把松果递给小松鼠，爪子上的血痕还在隐隐作痛。
小松鼠捧着松果，突然指着小毛的翅膀喊：“你的羽毛变颜色了！”
妈妈凑近一看，笑了：“傻孩子，这是松脂和露水的痕迹。你看——”她用翅膀尖蘸了蘸旁边的蓝莓汁，轻轻点在小毛的羽毛上，立刻出现一块小小的蓝色斑点，“大自然有很多彩色颜料呢。”
那天傍晚，小毛跟着妈妈在溪边捡了许多“颜料”：枫叶的红、蒲公英的黄、蓝莓的紫、青苔的绿，还有从昆虫翅膀上收集的闪粉。当夕阳把溪水染成橙色时，他的翅膀已经变成了一块五彩斑斓的画布。
“现在你是彩虹鸟啦！”小松鼠拍着手说。
小毛害羞地扇了扇翅膀，却发现彩色粉末纷纷扬扬地飘落，露出底下还是灰扑扑的羽毛。“原来只是假的彩虹……”他低下头。
妈妈用翅膀搂住他：“真正的彩虹不是画出来的，你看——”她指向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又一场小雨过后，真正的彩虹出现了，七道光芒横跨整个山谷，“彩虹的美，是因为它能让每个人都感到开心。你帮小松鼠摘松果时，心里是不是也有一道彩虹？”
小毛想起自己在树上时，虽然害怕，但一想到小松鼠妈妈收到礼物的笑脸，就觉得有股暖流在身体里涌动。他轻轻张开翅膀，残留的颜料粉末在阳光中飞舞，像一群小小的彩蝶。
第二天，小毛主动找到阿白：“我们比赛滑翔吧！”
阿白斜睨着他的花翅膀：“就你？别等会儿摔成调色盘。”
他们站在最高的梧桐树上，风卷起落叶在空中打转。小毛深吸一口气，想起昨天飞起来时的感觉，猛地跳了下去。一开始他有些摇晃，但很快找到了平衡，翅膀像船帆一样兜住风，带着他掠过竹林，越过溪流，甚至看见了远处山顶的积雪。
“哇！小毛你真的会飞了！”阿白的叫声从身后传来。
当小毛稳稳落在草地上时，翅膀上的颜料已经蹭得差不多了，但他发现，自己的灰色羽毛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像被雨水洗过的石头。阿白飞过来，盯着他的翅膀看：“其实……灰色也挺好看的，像阴天的云，感觉很暖和。”
现在，小毛的翅膀上再也没有固定的颜色。每当他帮助别的小动物时——比如帮老乌龟捡回漂走的草帽，帮小兔子够到树顶的胡萝卜，翅膀上就会沾到不同的“颜料”：泥土的棕、花瓣的粉、甚至是萤火虫的荧光粉。这些颜色会慢慢淡去，却在他心里留下了真正的彩虹。
昨晚下过雨后，小毛又看见了双彩虹。他张开翅膀飞上天，感觉风穿过羽毛间的缝隙，带来各种奇妙的味道：湿润的青草香、野莓的酸甜味、还有远处蜂巢传来的淡淡蜜香。当他掠过小松鼠家的树洞时，看见小松鼠妈妈正把彩虹松果分给其他小动物，每个尝到松果的小家伙，眼睛里都好像有一道小小的彩虹在闪。
现在，小毛终于明白妈妈说的话了。真正的彩虹翅膀，不是用颜料画出来的，而是当你勇敢地张开双臂，去拥抱风，去帮助别人时，从心里长出来的光。那些曾经让他自卑的灰色羽毛，现在摸起来柔软又有力，就像妈妈的翅膀一样，能托起他飞向任何想去的地方。
月光升起时，小毛趴在鸟巢边，看着自己的翅膀在星光下轻轻起伏。虽然颜料已经褪得差不多了，但他知道，只要明天太阳升起，只要他愿意再次起飞，翅膀上就会沾满新的色彩——那是比任何颜料都珍贵的、属于勇敢者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