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峰顶——大长老居所偏房
说是圈禁，实际上跟闭关没什么区别，身体没有遭到任何限制，甚至房间外专门守了个弟子供其需求，只是少了几分自由罢了。
“碧灵血毒……究竟是怎样的仇恨能让你做到如此地步。”
陈福生躺着，无视佐文蒙的存在，头侧看向墙，一言不发。
见陈福生没有任何反应，佐文蒙突然一笑，故作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
他将调子拉的老长，一拍脑门道：“太常奉里，有一案卷，上面记载的是关于魏长老收养了一个被妖兽席卷后失去亲人的小村孤儿。”
“莫非，就是你不成？”
陈福生的眼睛向后瞥去，用余光观察着在场三人。
佐文蒙继续说道：“当年还是妖兽之乱后，为了平定残余的暴乱妖兽，五个国家几乎都倾巢而动。”
“自然也包括仙剑宗的一众长老。”
“魏无羡应该就是当时收养的你吧。”
“你知晓了陈列的计划，在仙剑宗遇难时以自己的灵魂布阵，困住了魏无羡。”
“《血祭祈司录》中的大部分招式都是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术式虽强大但却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当然也都有个缺点，里面的奇阵均是以自己的灵魂为媒介，如果敌人用能消灭灵魂的招式，或者将灵魂与身体的联系割裂，再用施法者的身躯布反符，阵法便会自然而然地被破解。”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可能打败魏无羡，可是他的大限也将至，我猜，你一定在战斗中不断展现自己的天赋和潜力，并创造了有利于他夺舍身体的条件和理由。好勾引其对夺舍的欲望。”
“夺舍之术，向来被世人所禁止。可是在此危难之际，夺舍你是最好的选择。”
“这么多年的相处中，魏无羡对你的感情你一定知道，也知道他不会暴力破阵。”
“你的计划是，他用秘术暂且将你的灵魂和身体分离，再分出一半的灵魂以夺舍，便可以操控你的身体轻易地破除此阵法。”
“你身上一定设置了禁制，好使其灵魂暂时无法脱离身体吧？这样，他势必会以一半灵魂的力量去战斗，到时候那副躯老身体严重损坏，而你的灵魂又消散，那他自然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换身体。”
“看在魏家的面子上，即便你是上一届天玄盛会的胜出者，陛下也是不会多责的。”
“而你，则是提前在自己的身体里下了巨毒，也在自己的脑子中下了禁制，和禁锢灵魂的禁术。这样一来，魏无羡便很难读取你的想法，夺舍你的身体后，自然会迎来死亡。”
“你一定也有其他削弱灵魂的手段，以保证夺舍之后魏无羡的灵魂不会轻易突破你所布置的禁制，对吧？”
“如此手段，如果不是深仇大恨，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让我再猜猜，轮回案卷中没有你的记录……所以你不大可能是转生者。妖兽迷惑人类的手段颇多，所以一定是，当年魏无羡由于不确定你双亲的身份，所以将他们误杀了，是吗？”
“而你之所以能如此确定，是因为你亲眼看到了，是吧？”
“毕竟一个渡劫境想要隐瞒，一个区区空冥境又怎么可能查的到呢。”
“所以我可以想象得到，一个被妖兽祸乱的小村子里，你藏在不知道哪里的小地方，你的双亲为了保护你主动献身，吸引妖兽的注意力，而这个时候，一个突然从天而降的修士将在场的妖兽尽数消灭。你正庆幸能活下来时，激动万分地跑了出去，却没想到那位修士将你的双亲杀死。”
佐文蒙手不断地舞动，表情夸张，配合着那抑扬顿挫的声色，描绘得有声有色，完全不亚于一个说书先生。
然而，陈福生的瞳孔因为震惊而颤抖起来。
佐文蒙所说的，除了陈福来的存在，完全和自己的记忆一致！
“不用太担心，我并没有用神识读取你的记忆。”
陈福生偷偷地将食指抵于脑门上，禁制还在！
“这两千年来，魏长老视你如己出，甚至你在外的弟弟也帮忙找了回来。”
“虽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你如此待他，岂不令人寒心？又落得一个不忠不义之名。”
“你天赋异禀，又受陛下重视，前途无量。如今却行此事端。”
“这么做，你值得吗？”
陈福生没有答话，内心却异常纠结。
没错，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可魏无羡在宗门遇难时在宗门和自己的生命之间却选择了自己，当初他并没有选择夺舍，恐怕是早已看出了自己的小把戏吧。
亦或者说，他从没想过要伤害自己。
自己全身的毒魏无羡未必不能解开，他也未必没有手段能在夺舍之后保住身体和灵魂。
可是，没有第一时间出面御敌，这样势必会引来陛下的猜忌，尤其是他动了恻隐之心，陛下的猜忌只会更重！
仙剑宗原本就是为了控制这些儒道宗门而建立的。在建国之前，那些儒道宗门对于儒道的理解和诠释各不相同，参差不一，而那些宗门又是被消灭的各国诸侯的臣子。将那些大大小小的宗门如此整合，既能极大地控制这些隐患，又能利用宗门来统治那些失地人心。
说实话，距离天穹帝国建国已有十万余年之久，国内人心早已统一，仙剑宗对于陛下来说，其存在的意义早就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魏无羡是原先楚地玄冥宗的宗主，是楚国的臣子。在这一事件中没有尽到本责，难免会引起流言蜚语。
如果被人添油加醋成有向楚之心，复国之嫌，甚至会引来杀身之祸！
就是因为这样，陈福生才会这么纠结！
在加入仙剑宗这些年来，陈福生也经历过战斗，他深知人心的险恶和妖兽的狡诈。所以在那种情况下，魏无羡的决策是完全没问题的。
回想着与魏无羡在一起时的一点一滴，陈福生捂着心口，内心的痛苦被不断放大，紧闭着嘴巴，也不知道是因为血毒还是情绪的缘故，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