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搞统计记录还是唯心?你没毛病吧。重视数据重视历史怎么成唯心了,你这个说法是不是太牵强了。”红发立刻出言反驳我说道。
我为了同她辩理不得不停下脚步喘了几口粗气说道:“你那个什么所谓的破记录啊,首先就不靠谱,都是近一两百年的人搞出来的。在这之前你敢担保那座山就没有人上去过吗?那山周边住着那么多的当地人,守着大山住了那么多年,谁也不敢保证什么时候就有当地人上去过。其次,咱们人类有文字的历史才多少年啊?几千年?一万年?可有人类的时间得有多少年啊?我记得在咱们国家境内光挖出来的人类化石就有几十万年前的吧,没文字之前那么长时间谁敢保证原始人之中就没有人上去过呢?再者说了,最重要的是人类的进化。你以为人类是越进化越强壮吗?我看不一定。原始人在很多方面都比咱们现代人强壮,还不是强壮一点半点。所以今天的人上不去的地方,兴许以前的人早都上去过多少次了呢,只不过他们懒得留下什么记录,或者是有记录,只不过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这些可能性都不能排除。你在没有确切把握之前就知道迷信那几个人云亦云的什么破记录,不是唯心又是什么呢?说唯心都是客气的,要说心里话,这就应该叫做自……”
“哎,马老弟,算了吧。”周经理开口打断了我的话说道,“你说你和人家年轻的小姑娘争论什么啊,不怕让人笑话啊。得糊涂且糊涂,那也备不住人家的数据是真的呢,这种可能性你也不能彻底否定啊。”
我不得不说道:“嗯,周经理你说得也对,我的确是没什么绝对的把握。刚才就是一时冲动,把各种可能性都说了说,没有非要和她争论什么的打算。”
“你们先等等吧,”红发忍不住说道,“什么叫男人和女人争论就会被人笑话啊,你们这不是矮化女性嘛。周经理,你的这个说法我可不认同。”
周经理连忙辩解道:“这……我这不是向着你说话嘛,你怎么还和我纠结这些语句上的细节了呢,没必要吧,真没必要。”
我边走边说道:“什么叫我们矮化女性啊,我开口和你多说两句吧,周经理说我会被别人笑话;我不说话了吧,又变成矮化女性的大男子主义了。你这也太难为我了吧,怎么做你都不满意,只有不言不语全盘认同你的观点才算是好人吗?要我说你这大女子主义也该……”
冯大哥开口打岔道:“马老弟啊,你这脾气也够倔的了,少说两句又不会掉肉,周经理让你糊涂糊涂也是为了你好。当然,他是为了让大家和气一些嘛,你怎么还是不停的说啊。”
清秋大声地说道:“没事,让他说,我就不信他能把歪理说正了。什么都不懂的人最有倾诉欲了,生怕别人看不起他,得让他们畅所欲言地说话。”
我生气地白了她两眼,咽下了两口唾沫不再作声了,继续向山坡上爬去。我发现这些爬山多的人脑子好像都有了一些变化,不是好的变化,似乎是越来越固执、甚至是越来越呆板了,尤其是上过几次高海拔的人更是如此。难道这真和头脑缺氧有关吗?都造成永久性不可逆的损伤了?不过我也不是这方面的医生和专家,我的感觉肯定没人会相信。让我感到郁闷和不解的是我自己似乎也有向这个方向发展的趋势,可我记得我没去过什么高海拔地区登山啊,难道我是正常的自然衰老?又或是平时不注意谦虚学习,导致我越来越自以为是了?搞不懂,这真是让我搞不懂的事情。
我一直认为爬山其实是一项原地踏步的活动。从低处爬到高处,再由高处走回到低处,如此反复吃力地努力折腾无非是想留住一切开始时的状态,最终的结果还是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这就像我们大多数人的人生,莫名其妙的开始,又稀里糊涂的结束,能给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真不好讲,也不好说谁会记住我们。
有些人是见了山就爬,还有些人是专挑名山攀登,当然更有少数人专找那些难爬的山去挑战。我觉得这些人多少都有些偏执,我能慢慢理解的偏执。这就像有的人干工作和经营企业一样,努力争取成为公司第一、行业第一、全市第一、全国第一、甚至是全世界第一,但在这条路上会遇到什么自己不知道,至于最终的结果那就只有老天爷才能知道了。
这又像是在爬一座从来没有爬过的山,或是在走一条以前没有走过的路,天晓得我们会在路上遇到的惊喜多一些还是困难多一些。即便成功地爬到了山顶,也没有谁能告诉我们这次能不能安全的下山,一切都是未知和不确定的。
不过我知道当我们对于未知和不确定的恐惧大于好奇,悲观多于期望之时,我们就真的是老了,而对抗衰老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断地把自己置身于自己不可控的事情当中,并在这种近乎完全失控的状态中至死都保持着乐观的心态。至少这样我们在死亡之前的那一刻可以自豪的对这个世界说一句:我还不算太老。
我见过太多似乎从未年轻过的“老人”,也认识了一些似乎从未衰老过的“年轻人”,觉得他们的人生都很精彩,也都值得尊重,但我的选择还是不言自明的。
正当我在用不切实际的幻想分散我对他人的愤恨之时,忽然听到钱老板大声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啊?他们两个人呢?”
这时我才发现我们离那几顶帐篷已经很近了,一个坐在帐篷前抽烟的男人起身答道:“他们两个人去营地等你们了。我们到的早,见你们迟迟没上来就把他们的东西分批背到营地去了,他们俩留在那上面看着东西呢。”
“什么?把东西都背上去了?这怎么好意思啊,太辛苦你们了。”冯大哥忍不住说道。
“就是啊,八九个大包呢,多沉啊。”清秋也说道,“说好是我们自己背这最后一段路的嘛。”
抽烟的男人微笑着说道:“不碍事的,就这么一小段路,又不累的,你们过去看看吧。”
小何回头对贝尔希和高大哥说道:“大姨,高大哥,师傅们把咱们的东西都帮忙背上去了,今天这山爬得可太轻松了。”
贝尔希开心地说道:“那敢情好,我刚才还在发愁最后这一段路咱们怎么背着那么多的东西上去呢。”
高大哥说道:“太谢谢了,这下我们可省大事了。”说着他拍了拍那个抽烟男人的手臂说道,“你们就在这里扎营啦?上去一起吃午饭吧。”
抽烟的男人摇头说道:“不去了,还得在这儿看着马呢。明早我们再上去取包吧。”
钱老板这时对他说道:“那个不急,晚上再说。我先陪他们上去,一会儿回来。”说着他就又引着我们向山上走去。
最后这段路是马匹驮着大包走不上去的斜坡,虽说没有树木和荆棘的纠缠,脚下都是低矮的草丛,但难在坡度有些陡,而且是连续的上坡。我在爬最后一个大陡坡的过程中不得不停下歇了两次,真不知道如果需要我们自己背着那几个大包上山会把我累成什么样,搞不好我还要往返两次帮高大哥他们背一两个大包呢。四十分钟后当我终于爬上高坡之时,我发现我们进入到了一处开阔的山谷。
我们立足的地方是这处山谷最低的一侧,这里的地形就像是一个倾斜的簸箕,三面隆起的山岭围绕着中间这一处相对开阔平坦的低地。我们的营地就在这片开阔地上,在左侧的山坡上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松树林,从平地一直延伸到了山岭之上。分隔松树林和营地的是一条从高处流淌下来的小溪。溪水不大,不走到近前根本就听不到水流声。水质较清,一眼就能看到底。河道不宽,多数地方我都是一抬腿就可以跨过。
钱老板伸手向我们面对的东北方向一指说道:“那边就是保护区最高的地方了,你们是想现在继续接着走上去看看风景拍个照呢,还是先在这里扎营吃完午饭下午再上去呢?”
红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说道:“我看现在才十点刚过,要不然咱们直接爬上去吧,回来再吃饭。”
刚刚爬上来的贝尔希看了一眼喘息着说道:“啊?接着走我可没力气了,我要先歇一会儿了,上不上去都下午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