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年年的指挥和她的动作同步进行,将追来的淳于悕都吓了一跳,不自觉慢了下来。反应了一会儿才赶紧追上去,查看伤势。
不过,即便他不惊讶,也跑不过已经跨越障碍的夏有米和代霜。
方才,
习惯依赖年年精密计算的夏有米,在万分紧急时刻还是失误了。用肉眼估量错了助跑距离,代霜起跳时身体往前倾斜,前肘差点擦过壕沟边的石块。若任它撞上去,兴许会跌在泥池中受惊吓,或关节受损废了腿。
好在,年年及时提醒,夏有米果断伸脚挡在代霜会擦到的交点。她隔着靴子袜子揽下了与石块的亲密接触,留下一道血痕。
而代霜在轻微晃动后完成了比赛,率先过了线。结束后,代霜还想为她舔舐伤口,似乎知道夏有米救了它。
“小姐!您受伤了吗!”朱沧打头冲上来。他动态视力超绝,在夏有米动脚的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
身后淳于悕也看到了,所以他才会惊讶。
一个传言娇气的小姐,会为了不让马受重伤,而自己代为受过?
虽然,他能看出由人主动挡下会更理智,最多受点小擦伤。可,这样的判断是一个久居深闺的女子,能瞬间反应过来并采取行动的吗?
淳于悕看不透她。
若说是演给他看,淳于悕也没理由相信。
更确信夏小姐想在获胜后让他答应请求,可,这样的操作并不容易计算好并实现。
“马场附近可有大夫。”淳于悕询问储坻。
对方有些焦急,说马场近日闭门修整中,大夫也没有在此守着,告假回乡探亲了。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人。
“我没什么事,撒些药就好了。”夏有米没有轻易下马,抖了抖腿感知脚上的痒意,知道伤得不算重,且她们常备着伤药,根本不愁没有大夫。
不过,计算一下附近的医者,是否能借机跟齐桂大夫见上一面。
夏有米埋头将心思暂时隐藏,对淳于悕笑道:“殿下,这比试算我赢了吧!”
“......”淳于悕艰难地点了头,有些为难。
他不知道夏有米想要提出的条件是什么,未知的东西需要警惕。
他不可能做超出预期的事情,尤其,还有牵连到四皇子的风险。
“哈哈!代霜真棒!”夏有米光顾着高兴,还骑马在各处转悠着,等在场每人都夸完一句她和代霜的英姿才肯罢休。
被念珠两个扶着到马车上药,条件提都不提,似乎没这回事儿。
淳于悕下马,注视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半晌,
他才同样回到马车更换衣裳。
......
等他们穿戴整齐,已经在回庄子的路上。马场不是个谈话之地,何况,夏有米还带着伤。
离这儿最方便且有医者的地方只有别庄。
夏有米被光明正大请进了齐桂所在之处,虽进门时在车上被掩去身份,但还算小小成功。
这一年里传信那是相当费劲,
夏有米能不出面获取私牢消息还有庄子的实验进度,但齐桂见不着她,无法不留痕迹地接收到指令。夏有米只能费心在不同方向,布置完全错开的据点。在淳于怀那儿过明路前,夏有米给罗管事传信都要通过这个流程。
简言之就是东南西北买院子,时间、购置者、接应者与方式一一错开,年年再汇总消息。
她溜出门时会有正经的理由,同时也办不正经之事。频率克制,精准就够了,通常放任齐桂自由发挥。
这些时日,阳奉阴违给护卫们试药,齐桂的演技已是炉火纯青。在别庄见到夏有米,是惊讶以及习惯性地恭敬,不熟稔也不陌生。是一个被夏府收留者该有的态度。
淳于悕没看出来,他回避了诊治的过程,只留护卫候着。
也是进入别庄后,夏有米才知道,原来这个上次看不到的角落,是淳于怀给弟弟的地盘。有卧房、书房还有书画厅。
一个独立的厨房,还有温泉池子。
等于是,名义上司徒侧妃外家的别庄里,有四分之一归属对方。剩下的四分之一留给众多奴仆活动,还有一半是医者与实验药物的场所。
最接近夏有米那边的,先是下人房,才是医者们的居所和药房,最后,也是最隐于山林的地方,才是十四皇子的地盘。
夏有米在马车上换衣服时就写好了纸条,被齐桂诊脉时从袖口滑向他。对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而后将小姐身子强健,只是外伤的消息公布。
留下愈合的伤药,齐桂拎着药箱便离开,全程没有多说一句话。
待用过可口膳食。
夏有米和淳于悕才来到适合谈话的书房,罗管事坐在书画厅等候传唤。
他们开着门,远远望去能看见两人身影,表示没有逾越的举动,但声音传不进外人耳里。
“关于马场,夏小姐意下如何?”淳于悕起了个头,语气很柔和。
“多谢殿下,此事臣女应下了,细节之处可派人与罗管事详谈。”夏有米很干脆,将这个话题迅速揭过,她知道这不是今天的重点。
“咳!夏小姐行事果断,作风端正,在下很佩服。”淳于悕猝不及防夸了她一句。
“哪里,是殿下抬举了!”夏有米笑了笑,表情看不出受宠若惊。
“如此,在下便直说了。希望,小姐能牵线搭桥,书信一封给江南罗家。我知道你外祖还是很看重你的母亲,对你也......爱屋及乌。”淳于悕停顿一秒,而后坦诚道,“我想要入江南,自然得寻个靠谱之人领路。”
夏有米笑得有些勉强,淳于悕还是说得太委婉了。
外祖是看重罗聆的本事没错,可他还是选了儿子。大舅扶不起,生有一个女儿,幸而这个表姐的能力出色,若是将心力倾注其身,一定能接得住重担。
可是,他们还是选择了荣耀。
想掺和皇帝为皇子选妃一事,最后断送表姐性命。
如今,焦头烂额之际,眼看外祖身子要撑不住了,他才回忆起,一个女儿一个孙女都那般值得培养,但都被他亲手送走了,可不就悔断了肠!
也这才传出悼念亡女,疼爱罗聆的消息。
身为不起眼的外孙女,即便再没有本事,也终归是被人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