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渐渐散去,公孙族长走在最后面,跟着众人从屋子里钻了出来。他站在房门口,一动不动,目光深邃,眺望远方,像一尊雕塑,只有他下巴上的胡须在随着微风徐徐摆动。
谁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公孙族长究竟在想些什么。
聚落中央的祭坛上伫立着一根用原木制成的巨大的柱子,柱子的顶部雕刻着一个狰狞咆哮的熊罴的脑袋,双目圆睁,模样凶悍,一面巨大的旗幡在熊罴下随风摆动。
御土族是个狩猎加畜牧的部落,人口众多,在四海八荒中算是大族,相传是上古一位大神的后裔。
公孙族长现在所处的这间屋子是整个部落最大的屋子,这间屋子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它是全族的公产,是召开部落会议的地方,叫作议事堂。
此时的公孙族长心潮澎湃。早在昆泰回来之前,他就已经从其它途径或多或少地了解到了外面的一些消息。公孙族长知道,昆泰那最后的一番话纯粹是安慰自己,他当时已经从昆泰说话时的神色上瞧了出来。
村子里很多人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至死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村落。他们消息闭塞,性格纯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完全不知道世间的凶险。但是昆泰不同,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又天生禀赋。昆泰这次回来地就有些突然,这个从来都不愿循规蹈矩的人声称要留下来,他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
作为一族之首的公孙族长他本身也早就天赋觉醒,多年处理族中事务的经验锻烁了他洞察事物本质的能力,公孙族长己经敏锐地感觉到了事态的变化,他的内心变地沉重起来。
公孙族长站在议事堂门口想了一下,迈步朝着昆泰的屋子走去。
公孙族长知道昆泰方才话里有话,他没有把话全部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议事堂,他是怕有些话不便于当众明讲,怕引来族人的担心。但是作为族长的自己,任何事他都必须面对。他现在必须赶到昆泰的屋子里去,让他把方才没有完全讲完的话彻底讲清楚。
公孙族长很快来到昆泰的屋子门前,他掀开门上的羊皮帘子走了进去,看到昆泰正躺在席上。
看到公孙族长进来,昆泰并没有感到惊讶,他翻身从席上坐了起来,走到火塘边,示意公孙族长坐下,然后拿起水壶,替公孙族长倒了满满一壶热气腾腾的羊奶。
“昆泰,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你老实告诉我,事情到底有多严重?”公孙族长两眼紧紧地盯着昆泰,他不打算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很严重。”昆泰说道。“至于有多严重,我也不清楚。但是据说这件事已经不是人皇烈帝和虽龙王之间的事,就连天上的神族和潜伏已久的魔族都己经参与进来。”
“你是说这是一场天、地、人三界都要面临的大乱?”公孙族长吃惊地问道。
“恐怕是这样的。”
“那看来我们是不能独善其身了。这就是这次回来的真正原因吗?我们该怎么办?”公孙族长继续追问道。
“族长,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人顶着,你又何必这么紧张。”昆泰用一种调侃的口吻说道,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笑笑,掉头顺手拿起水壶,火塘里的火苗发出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庞。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公孙族长吃惊地问道。
“那还能怎么样?”
“我不认为你真是这么想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
“作为一族之长,无论如何我都要为自己的族人着想,我必须有所准备,以便应付即将到来的危险。昆泰,外面的事情你知道的比我清楚,你必须帮我。”
“你能这么想, 我一定会帮你的。”昆泰呷了一口手中的羊奶,他冲着公孙族长郑重地点点头。
“原来你刚才是在试探我?”看到昆泰说话的模样,公孙族长突然笑了起来,“你故意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就是想试探我。你这个混蛋连我也不放心?!你这些年在外面走南闯北就学了这些?!”
昆泰无声地笑笑。
“那你说,你心里是不是有了打算,你准备怎么帮我?”
“当务之急,咱们应当赶紧把自己的族人召集起来,加紧训练其中那些禀赋觉醒的人,同时,尽快联络周边各个部族,让他们早做准备。还有,崇源城陷落之后烈帝一路逃亡,最近我听说烈帝听从臣僚建议选择了北境,正向北而来,估摸着过一阵子就该到了。到时我们奉迎烈帝,一起对付虽龙。”
“很好,就照你说的去做。”公孙族长听了高兴地点点头。“昆泰,这么大的事,这次多亏有你。你回来得太好了,我立即就去准备。”
公孙族长站起身来,掉头走出了屋子。
看着公孙族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昆泰收起脸上的笑容,伤感浮现。这些年他在外面看到了战争和死亡,蜀山陷落,天地苑囿被摧毁,崇源城陷落,一幕幕灾难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显现。
山坡上,牧羊少年正在聚精会神地练功。
“陷字诀。”少年大喝一声,随着他挥动双臂,面前数步开外的地面上一片一丈见方的泥土猛然陷下去数尺深。
少年神情专注,面色坚毅,他连连挥动双臂,地面的泥土接二连三地陷落下去。
“凌字诀!”少年大喝一声。随着他双臂挥动,轰地一声巨响,地面龟裂,数块数尺见方的泥土突然凌空而起,升上天空。
“疾!”少年用手一指,那几块凌空飘浮的土块随着他一指之势,迅速地飞了出去,直飞出数十丈远,这才卸了劲力,落在地上。
“御字诀。”少年再次大喝一声,他的身影一晃,突然消失不见。一眨眼的功夫,少年的脑袋突然又从数丈开外的地面上冒了出来。少年在泥土中如同在水里一样劈波斩浪,灵活自如。
公孙小轩自幼聪颖,禀赋觉醒,再加上他的父亲是族中的族长,也是一个禀赋觉醒之人,因此从小就开始习练这族中的御土术。虽然平时父亲经常督促他练功,但是天下太平,公孙小轩年少贪玩,再加上还要照看羊群,所以并没有太把练功当回事放在心上。方才,公孙小轩在议事堂里听昆泰讲了那么多,得知族中不久将面临大的变故,想到父亲和那些族人们一个个忧心忡忡的样子,他不由得担心起来。回到羊群边,他慨然发奋练起了自己本族的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