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嗤笑了声,身子往后一靠,弹了弹不太平整的衣襟儿,和谁家二大爷似地睨着阿娴,“你的意思是爷哄骗你的?呵,爷可没那闲工夫来哄骗你这个要进死牢的人。”
“不,不会的,不会的……”阿娴如失了魂儿似得,不断的摇着头,嘴里也不住的重复着那几句,可她的眼泪却流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皇后忽然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儿子好好的上香人就被她们这些贱人给毁了,她不会放过她们的,皇后心里恨得要死,已然想出了如何处置她们。
皇后的脸上都是解恨,“报应,报应啊哈哈哈……”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阿娴也笑了起来,笑得停不下来,笑得泪流满面。
她以为此生唯一给她的善意,竟然是一场算计,而自诩聪明的她将自己一颗赤诚的忠心亲手捧给算计她的人,这是何等的讽刺。
这与认贼作母有何区别?
阿娴心智崩溃,感觉世界崩塌了,她流着眼泪的大声笑着。
众人:“……”
“来人,送皇后娘娘回宫。”梓隽淡淡一句。
皇后闻言眼皮跳了跳,“太子,本宫是受贱人蒙蔽的,本宫……”
外头的禁卫大步走进来,“皇后娘娘请……”
皇后心神大乱,她想解释什么,然而太子那双点漆般幽深的眸子盯得她头皮发麻。
皇后一句话不敢说,来的时候有多威风,走的时候有多狼狈,为了最后的一丝体面,她不能让人将她拖走。
皇后只存着侥幸的心里想着,太子当初答应了沅贺,要照顾自己的,太子应该不会再追究的!
梓隽当即对一众发傻的命妇们,沉声道:“都退下。”
命妇们如梦方醒,连忙起身,恭敬的福身行礼告退。
梓隽这才起身,微微弹了弹衣袖,准备走。
“等等!”
阿娴神情麻木,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
梓隽闻言停下脚步看半张脸都染了血的阿娴。
他神色平淡无波。
阿娴知道自己这条命保不住了,她也不做徒劳的哀求,只想死个明白。
“太子殿下是何时怀疑我的??
我来到秦王府后,一直都与人为善,太子殿下为何还要怀疑我?我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
“的确,开始本宫并没有怀疑你,不过……”梓隽并不吝啬告诉阿娴:“你忘记了一句话,叫过犹不及,就显得假了。
至于你说的何时怀疑你的,是你几次前往望花坞,一心想要靠近太子妃。
太子妃那里你见没有机会,你便跟本宫请求看望皇孙,又刻意模仿太子妃,本宫便生了疑。
而刚巧,太子妃也对你有所怀疑。于是,本宫让人特意前往猎场行宫那边调查你。
这一调查,自然是顺藤摸瓜,将你调查个透。”
阿娴有些不解,“人的气质相似,大有人在,太子殿下为何要疑我?”
“一个人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不是谁都能刻意模仿的,越是刻意模仿越是漏洞百出!”
“就算我模仿太子妃,难道就不能是我爱慕太子殿下吗?这有什么不正常的?”
“呵,你忘记了本宫的出身?你认为是正常,可在本宫这里却不正常,你勇救皇孙,气质相像,太过巧合了!
而你让人盯着望花坞,以及你的一举一动,这就更表明了你的目的性。
这更让本宫对你生了疑……”
阿娴惨笑了声,“我以为我的所为天衣无缝,我以为我什么坏事也不做,就不会露出任何马脚。
原来,原来一切都在太子殿下的掌控之中……
原来我那么早就露出了马脚……果然是禁卫军指挥使出身,心思敏锐……
其实太子殿下的真正的目的是皇后吧?于是太子殿下等到今日一石二鸟,是阿娴自作聪明了……”
“也不全是,本宫没动,只因朝堂交替等诸多大事,没顾上这点小事,故而暂且搁置了。
原本本宫以为还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没想到你和皇后太心急。”
是的,梓隽从未想过放过皇后,至于让她蹦跶这么久,也是时机不成熟。
以前不在乎悠悠众口,如今有妻有子,他自然要爱惜羽毛些。
他答应过予欢,给她安稳的日子的。
另外,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前日防贼的,与其给那些不安分的人机会,不如一劳永逸。
所以,他必须要彻底掐灭皇后兴风作浪的机会。
梓隽缓步往外走去,声音淡淡响起,“你走吧!”
神情麻木的阿娴闻言,猛地抬头,都是不可置信,“太子殿下……”
梓隽头也不回,淡声道:“本宫今日放你离开,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夏京。
这是本宫还你救皇孙的救命之恩,你的日子且长,你好自为之!”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阿娴欣喜若狂,重重叩首,“谢太子殿下,谢太子殿下……”
阿娴泪如雨下,她本以为死定了,可没想到……
“阿娴姑娘!”
阿娴抬头,“文承起?”
文承起递给阿娴一个包袱,神色平淡,“我奉太子殿下的令,送你离开京城,包袱里是太子殿下赠你的一千两银子……”
他正打算出远门,太子便让他送阿娴出城。
阿娴接过了报复,心里复杂不已,有死里逃生后的狂喜,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有对人性的感慨和领悟。
以后,她会更加珍惜自己这条命的!
孔怡翠望着阿娴离开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找寻过来的赵霆看着媳妇那透着孤独的身影,心中微紧了下,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而立,以为她是因为梓隽放了阿娴而心里不痛快,不由解释道:“不管阿娴姑娘的初衷是什么,她救了皇孙一命是事实。
另外,阿娴年岁还小,不管做了什么,总要给她一个机会……”
怡翠的目光依旧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外,自嘲地笑了笑,“梓隽放不放阿娴,我不在意,毕竟我与阿娴也没有深仇大恨。
我只是想,如果我任由她在宫里继续翻浪下去,结果又该会如何?”
赵霆轻轻握住她的手,“没有那么多如果,我们只需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可……”
怡翠这才转头看向赵霆,“你不觉丢脸吗?”
“嗯?”赵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想起她故作泼妇模样,他极力忍着笑道:“我有什么丢脸的?家有悍妻是福!”
他这辈子求仁得仁,如此说明怡翠在乎自己,他高兴还来不及。
“真是歪理!”怡翠忍不住一笑,捏了捏他的手,“你不觉得我对阿娴的行为有些夸张吗?”
赵霆看着怡翠,眼里都是缠绵的情谊,“别人看的是表面,而我却知你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