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像你这样的半魔族还不止一个?”
“其他人都在北部高原里面，魔族的腹地，我能逃出来不过是运气使然。”
“是吗?”一边说着，伏拉梅开始上下认真打量着休格利昂：“同时拥有人类的情感，学习能力，和魔族悠久的生命，魔法天分……真是潜力无限啊，如果你愿意当我的弟子的话，我想我……”
可惜话才说到一半，厄珐斯便一把把休格利昂拉到了自己身后，故意装作恶狠狠地道：“他是我的弟子，抢人也不带这样玩的啊！”
“好啦好啦，谁会跟你抢弟子啊，说不定我以后，还能找到一个比他更厉害的呢。”
厄珐斯的小心思，其实伏拉梅从休格利昂解释自己身世时就已经发现了：每次她盯着半魔族少年看时，厄珐斯就会有种……吃了翔一般难受的脸色。
心里想的什么，都心知肚明。
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伏拉梅耸耸肩，这回说话时全程都在看着厄珐斯：“那你这个当师傅的，都教了他些什么?”
“这……”
直接说自己只是把克莱姆的笔记和一些其他魔法书丢给他，就把他连着丢到一个小镇里面自生自灭这种事情，想想都是不可能的吧！
好在这时，休格利昂主动站了出来：“厄珐斯大人给我指点了很多魔法学习的要点和对魔力的掌握。”
“对，没错！休格利昂，也不知道你的自行防御魔法，解析得怎么样了?”
“已经解析完毕了。”
“嗯，到这种地步已经……啥?”
“从最开始，直到昨天在野外的树洞里休息时，才刚刚解析完毕。”
休格利昂低下头，从腰上系着的袋子中翻出一本书，递给了厄珐斯：“这里面记载的便是自行防御魔法。”
“……牛批。”小声嘀咕着，厄珐斯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得人头皮发麻。
每多看一眼，厄珐斯都感觉休格利昂是在有意地嘲讽自己——现在跟自己玩得比较好的，除了自己之外都是魔法研究大神，处在这样一个圈子里，总是会不免感到有些小自卑。
失去看下去的心情后，厄珐斯刚准备还回去，却被实在按耐不住好奇的伏拉梅喊住：“厄珐斯，休格利昂，能给我看看吗?”
“伏拉梅大人，当然没问题。”
“好……”
与厄珐斯的反应相反，伏拉梅越看越感兴趣，一连翻了好几页后才缓缓合上：“不错，这个魔法的复杂程度确实不一般，能完整地解析很不容易。”
紧接着，伏拉梅便忘记自己刚才的决定，看向休格利昂的眼神里满是赞赏：“能解析出这样的魔法，很厉害；想必跟你师傅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我弟子天赋异禀，青出于蓝胜于蓝，在魔法研究方面比我厉害很正常。”
注意到厄珐斯那幽怨的眼神，伏拉梅轻叹一声，自顾自地朝着镇子走去。见此，厄珐斯把魔法书塞给休格利昂，拉着他一起跟了上去。
……
“伏拉梅大人，欢迎您过来。”
“嗯，上次我带来的‘能让黄瓜快速生长的魔法’有效果吗?”走进屋内，伏拉梅环视一圈，自来熟地坐在了客厅的椅子上。
“很有效，两个月前哈尔学会后，便种下了一些，到几天前便已经全部成熟了。”
还围着做饭用围裙的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给伏拉梅倒茶，却突然看见了身后的厄珐斯和休格利昂。
这时，女人口中的哈尔从田中跑回来，同样注意到了陌生的厄珐斯和休格利昂：“请问……二位是来做客的吗?”
“啊，我们是伏拉梅的朋友，跟着她来这里看望一下二位。”
“是伏拉梅大人的朋友?”肉眼可见，农妇二人的眼中顿时闪起了光芒，热情地开始招呼厄珐斯二人坐下。
刚坐下，哈尔便端着三杯茶过来，放到三人面前后，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伏拉梅大人，没想到您终于交上朋友了！上次来的时候玛莎就说，您一个人虽然做事什么的很方便，但还是应该有几个交心至朋——二位先生，能冒昧问一下名字吗?”
“厄珐斯，你好。”
“……休格利昂，你好。”
“好，厄珐斯先生，休格利昂先生，我记下了。”
这时，玛莎从屋外面跑进来，手里面还拿着几根刚洗好的黄瓜，一人一根发了下去：“伏拉梅大人，这就是种出来的黄瓜，你们尝尝吧?”
伏拉梅倒也不推让，很自然地接过，“咔蹦”一声咬了一口：“不错，跟正常长出来的没啥区别。”
“对啊，这样的话，就能节省下来几个月种黄瓜的时间，来种其他东西了！”
“多亏了伏拉梅大人，真是太谢谢了！”玛莎附和道。
一手拿着吃半截的黄瓜，伏拉梅从身上的小包里掏出一本小书，放到了桌子上：“这是‘可以让土壤更加肥沃的魔法’，实验时可能是因为种的东西太少，并没有看出什么区别，但你们也可以试一试。”
“谢谢！谢谢！有劳伏拉梅大人了！”
接过魔法书后，哈尔如获至宝，看都没看便让玛莎把魔法书给放了起来。
“不知各位吃饭了没有，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和玛莎好好招待一下各位！”
一路从遗迹走过来，三人自然肚子空空，便欣然应了下来。因为来得比较晚，吃完午饭后已是下午三点多。
在哈尔家里，厄珐斯和伏拉梅又跟他聊了好一会，见天色不早，便有点不好意思地留下来吃了晚饭。
趁哈尔夫妇准备晚饭，休格利昂在房子旁边转悠时，伏拉梅带着厄珐斯出门，把他领到哈尔家农田的田埂边，背靠着谷仓的柱子缓缓坐了下来。
夕阳西下，七月份的日光固然炽热，但刮来的晚风更加清凉。
望着日暮处血红的浮云，伏拉梅不自禁把双腿收起，上半身前倾抱住膝盖，侧着头看向了厄珐斯：“午饭时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是不好吃吗?”
“没有，挺不错的，只是在想一些事。”厄珐斯单腿收起，另一条伸得笔直，靠着柱子把手搭在膝盖上，同样侧头看向了伏拉梅：“没想到你还会干这种事情呢。”
“毕竟这也是我所认为的，魔法的意义啊。而且不仅仅是这两个，等到后面魔法体系完善，人人都能参与进魔法的创造中后，就会开发出更多有利于生活的魔法，就能让每个人都生活得更好。”
“不过，为什么现在只有哈尔他俩在使用这些魔法?”
“其他大多数村民有点片面，毫无根据地便排斥魔法，而且像哈尔这样能使用魔法的农民几乎没有。再加上我之前来找师傅时都是借住在他们家，本身人也很好，便想着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些许便利。”
“嗯，现在魔法确实还只属于小部分人，没有那么普遍——不过我相信你，那个人人都能受益于魔法的时代会到来的。”
“别只靠我，你也帮帮忙啊。”
说完，伏拉梅捂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我可不想那一天到来后，只有我一人的名字孤零零地刻在历史的石碑上。”
“谁说我没出力的?我也有在好好学习啊！”
“有热情是好事，我就不打击你啦。”
二人沉默下来，就这样坐在田埂上，静静地望着血色的残阳，飘忽的火烧云，和天边飞过的飞鸟。
一阵微风拂过，下方的田野里麦浪滚滚，金黄的麦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是说我吗?”
伏拉梅还在望着此起彼伏的麦浪，整张脸，连着橙色的发丝都被照得神采奕奕，整个人都如镀上了一层光圈一般：
“这只能算是我的理想吧，还远远达不到呢。”
“那我们一起呢?”
“那种事以后再说吧，现在……”
“先欣赏夕阳吧。”
“嗯，夕阳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