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还在继续。
伤势严重拖慢移动的黎帆注意到天空已经染上黑夜颜色,今晚难以从林间离开。他没有任何犹豫作出大胆决断,主动找了个足以容纳两个人的矿洞暂时歇息起来。
罗兰德与那位女孩的相遇令他学习了一些在野外生存的技巧,他清楚明白黑夜的森林对于人来说是禁区的一种,危险程度比起白日大幅提升。
考虑到生火可能会招惹到盗贼前来探查,黎帆特意在外布置了一层黑色幕布,再在洞窟深处生起火焰,提供两人少许热量。
“只有这些了,要吃吗?”黎帆翻找了一下道具栏,发现只有到了新地方后习惯性做的一堆小蛋糕,主动将它们从中拿出递给面前女孩。
做蛋糕给那孩子吃也算是一种习惯了,也不知道她是否平安,想到这里黎帆眼中就难免带上了一抹怀念和哀愁,而这并没有被缇欧看漏,她心里莫名有些不悦。
“我再去打点猎物,你在这里等我。”
黎帆将身上漆黑外套脱下罩在她身上,身形迅捷的离开营地,在周边找到一头野狐狸,直接用剑术杀死带回了洞窟内。
内脏和肉放入锅内炖煮,再加入少许盐,骨头也被扔入其中,皮毛基本没有损坏剥下来收入道具栏中,以往孤身一人活着时他经常做这类事情,现在也不过是重操旧业罢了。
两人之间仅仅隔了一口小锅子,黎帆主动邀请对方先动筷子。
“您应该也意识到了,我其实在家中并不受宠,很有可能出不起这份报酬哦。”缇欧迟疑着动起筷子,夹了块肉吃了下去,一点都不在意黎帆可能会就这样抛弃自己。
“我一开始就不准备让你家里人替你出报酬,既然是拯救了你,那这份报酬自然也都要由你自己来出,我现在做的这些都不过是预先付出而已,早晚有一天会向你索取回来。”黎帆冷漠地看着她说,“在你没有还清这份欠债之前,可别轻易死去,不然我这个债主到时候可不会放过你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再多欠你点可以吗?”缇欧脸上愣了一下,痴痴地笑着说。
“哼,随你喜欢。”黎帆冷淡地回答道。
得到许可的少女自言自语地进行起自我介绍,她出身于康斯坦斯家族,这一家名在三代之前并不存在,爷爷自称自己为康斯坦斯家族的后裔完成了罗恩共和国的革命,成为了这个共和国的开国之主。
在连续继任二次之后主动退位让贤将权力移交给接班人,本人带着亲族回归到伊兰岛隐居,并且跟着奶奶一起生育了三子二女。
任何强者和权力者都不可能不多生后代,她属于次子的正妻所出,但还未出生便被人诅咒,天生灵魂和躯体都无比虚弱,活着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父亲母亲很快就抛弃了她,就连仆人都没有安排给她,放任她自己一个人艰难活着。
康斯坦斯家养一个废物还是养得起的,但为了家族的名声以及自身面子,她的父母还是决定让她延续其他人一样的做法,进入康斯坦斯国立军事学院进修,结果没过多久就被强盗掳走,他们一旦发现她毫无价值大概会毫不留情地将她杀死。
“如果可以,我其实不想被生下来的。”缇欧说完低下头,轻声说。
“这样啊……”黎帆着实不好回应,他知道眼前少女不需要他的同情和安慰,他终于意识到对方跟自己有着一定相似的地方,因此他只说出了一句问题,“你想变强吗?”
唯有变强才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这个世界最大的优秀点就在于能够变强这一点。
“我真的可以变强吗?”缇欧不敢置信地问,她显然被黎帆的脑回路震惊到了,所有人都将她视作废物和无能,却只有这个偶然相逢的异世界人会将她视作人来对待。
“那份诅咒带来的效果只是虚弱,也就是起点比起常人还要低,但这并不意味着不能变强。只要你有那个念头,我会帮忙的。你只需要回答我,想还是不想?”
“想!”
不管之后会付出何种代价,缇欧都不会对此刻作出的决断有任何后悔。就算是跟恶魔做交易她都不会放过这唯一获得力量的机会。
“明天我就带着你离开这里,之后我会联络你去进行魔物狩猎,到时候你只需要负责补刀即可,明白吗?”黎帆说出玩家术语。
反正删档测试玩家等级无法超过三十级,那还不如多累积一点人脉来为日后进行铺垫,他当时是这么想的,眼前少女看着很顺眼,而且资质其实很不错,排除掉那个debuff以外很适合作为被他投资的对象。
“只要这样做就能变强吗?”
“是啊,但你要是接受了,那就得做好用一辈子来偿还的准备,这份恩情可不便宜。”
“要是真的能够变强,那已经算是低廉的代价了。”
对着浓郁的肉汤,男孩和女孩在此处缔结了毫无任何保障的契约,之后黎帆稍微讲述了一下自己的过往,两人之间靠着互相舔舐心灵上的伤口而得走近了不少。
之后并未发生任何出格的事情,两人在度过这一晚后迅速离开森林,各自在街道上分别,一人走向冒险者协会,一人回归到家中。
回到家中的女孩果然受到了苛责和辱骂,但她已经不会再将这些话往心里去,她已经不会再将这些人当一回事,表面上维持着以往的软糯,内心期待着与黎帆的下一次见面。
过了几天,一切重新回归稳定,先前的盗贼团也已经被讨伐,少女趁着夜色走出家中,带着雀跃的心情到指定地点与黎帆汇合,两人一起没入到地下水道之中开始进行练级。
索兰斯特地下的怪物实力都在10级以下,算是新手最为习惯的副本,作为老手的黎帆熟练的将一头头魔物打入斩杀血线,再让缇欧上去进行终结一击。
每杀死一头魔物都会有少量金光从其中溢出没入到体内,虚弱的灵魂随着这份馈赠而逐渐摆脱原本那份脆弱,变得凝实而稳固起来。
她的资质的确很好,很快就突破了10级这一基础门槛,地下水道的魔物已经无法满足练级需求,黎帆带着她开始在索兰斯特周边继续练级。
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她的等级就超越了黎帆,至此练级大计已经完成,她的灵魂反哺躯体,靠着升级带来的属性提升驱散了这份诅咒,纯以属性而论她比同级正常人要高上起码二分之一的属性,这便是具有天赋之人的特权。
缇欧意识到了分别时刻即将到来,她意识到自己自从摆脱虚弱之后便不再是为了变强而与他见面,仅仅只是想跟他见面才出来见面,心态已经与过往完全不同。
明知道他是自己无法触及的幻影,明知道两人并不属于一个世界,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握住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渐渐在相处过程中连心也被一同夺走,真是非常不妙的少年。
“好了,我已经没有能帮你的地方了,接下来你就可以在学校之中正常学习入手各种技能来确定职业和未来了。”黎帆轻轻拍了拍缇欧肩膀,鼓励地说。
“如果我对你一直有用,你会满足我更多的要求吗?”缇欧慌忙拉住正要离开的黎帆,小心翼翼地问,眼神很是真挚诚恳。
“那是自然。”黎帆转过头理所当然似地答道。
“那就好。”缇欧露出明媚的笑容,松开了拉住黎帆的手,心中已经做好决断。
此时的黎帆并未意识到她这份决断在日后会成为缠绕他久久不能散去的梦魇,也没有意识到少女为了这份承诺而下定了何种决心。
时光荏苒,测试服在数次测验后再次迎来关服,黎帆也随之结束了在游戏中的各种人脉累积,愉快地考虑起正式服开启后该如何利用这些人脉。
当正式服开启,他再度造访索兰斯特时,怀抱着焦灼感情等待着这一刻到来的银发美少女早已做好了欢迎准备,微笑着向走出召唤大厅的黑发少年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