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欲海险中胜
青铜铃在夜雾中嗡鸣不休，珊瑚枝尖端凝着的虺龙血正渗出妖异的紫光。
马瑶扯住伍瑾的袖口后退半步，檐角灯笼突然爆出青绿色火苗，照亮长街两侧密密麻麻的青铜人俑。
"；三百年前云州城活祭的祭品。"；伍瑾剑锋横挑，削落扑到眼前的毒蛾翅膀。
那巴掌大的蛾子落地便炸开脓血，腐蚀得青砖腾起白烟。
马瑶突然捏碎腕间玉镯，碧色粉末随风散入雾中。
原本蛰伏在瓦当间的毒蛾群突然发疯般互相撕咬，她拽着伍瑾跃上屋脊："；这些是玄阴蛾，见月则狂——往东走！"；
月光在鳞次栉比的屋宇间流淌成河。
两人踏着琉璃瓦疾行，身后不断传来瓦片被毒液腐蚀的碎裂声。
马瑶忽觉脚踝刺痛，低头见珊瑚纹正顺着皮肤攀爬，怀中的青铜铃突然发出婴啼般的尖啸。
"；闭眼！"；伍瑾揽住她腰身旋身坠落。
头顶掠过腥臭的罡风，七丈长的青铜锁链擦着发梢扫过，将整座牌楼拦腰击碎。
马瑶在翻滚中摸到黏腻的青铜锈，涅盘火顺着指尖燃成幽蓝锁链："；西南巽位！"；火焰缠住再次袭来的巨链，她借力翻身跃上锁链，却见尽头拴着具无头青铜像。
"；是刑天祭的镇物。"；伍瑾剑光如雪劈开浓雾，露出山谷入口狰狞的尖刺丛林。
每根尖刺都布满倒钩，顶端垂落的毒液正将碎石蚀出蜂窝状孔洞。
马瑶突然撕下染血的裙裾抛向半空。
布料被数十道毒液击中，竟在半空凝成血色地图："；跟着血珠落点走，这些刺阵合的是二十八宿移位——坎位七步，震位转离！"；
伍瑾挥剑削断企图缠上她脚踝的藤蔓，剑锋与尖刺碰撞出蓝紫色火星。
玄阴蛾群追着血腥味俯冲而下，却被马瑶扬起的药粉引向毒刺。
蛾尸与毒液相融，竟在岩壁上蚀出蜿蜒小径。
"；接着！"；马瑶将装满毒液的琉璃瓶抛给伍瑾，自己突然跪地按住震颤不休的青铜铃。
虺龙血在她掌心沸腾，珊瑚纹路里浮出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这是...饲蛊篇？"；
话音未落，黑袍人如同从岩画中剥离般浮现。
他袖中飞出的黑线并非实体，而是某种粘稠的阴影，途经之处的毒刺瞬间枯萎成灰。
伍瑾旋身斩出剑气，霜白剑芒撞上黑影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马瑶指间灵力织就的光网堪堪挡住另一道袭向心口的黑线，腕间珊瑚纹突然暴涨，将三丈内的毒蛾尽数吸成干尸。
"；小心阵眼！"；她突然朝东南方掷出琉璃瓶。
毒液与黑影相撞炸开漫天紫雾，黑袍人首次发出非人的嘶吼——他左臂竟生出鳞甲状凸起。
伍瑾的剑锋已刺到黑袍人咽喉，却见对方化作万千毒蛾四散。
古老歌谣从四面八方涌来，马瑶突然呕出一口血，掌心血珠正被虺龙血吞噬。
"；别看月亮！"；她厉声示警却已迟了半拍。
伍瑾剑尖凝着的月光突然扭曲成钩，狠狠刺入他右肩。
黑袍人笑声像生锈的齿轮转动，山谷两侧岩壁开始渗出黑色脓血。
马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涅盘火裹着虺龙血燃成冲天光柱。
在黑袍人抬手遮挡的刹那，她袖中暗藏的玄阴蛾毒液尽数泼向岩壁——被腐蚀的岩层后露出半张青铜鬼面。
伍瑾的剑已穿透黑袍人心口，却只挑开空荡荡的布料。
真正的歌声从地底传来，马瑶突然按住狂跳的青铜铃，发现那些珊瑚纹正在吞噬自己掌心血珠。
当最后一缕黑线消散时，山谷已变成巨大的青铜鼎炉。
马瑶擦去唇边血迹，看着鼎身上熟悉的饕餮纹——与她前世葬身的祭坛如出一辙。
伍瑾突然用染血的剑尖挑起她一缕散发，月光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星图："；你的命格在偏移。"；
马瑶反手扣住他命门，却摸到与自己同频的震颤。
掌心血珠突然滚落，在鼎中凝成半阙星象图。
东南角的缺口处，隐约浮出半枚带血的鳞片。
夜雾深处传来鳞片摩擦青铜的声响，比毒蛾振翅更令人胆寒的寒意漫上脊背。
马瑶将琉璃瓶剩余毒液倒在星象图缺口，看着液体瞬间汽化成血色符文——正是前世刻在她棺椁上的镇魂咒。
青铜鼎忽然发出吞咽般的轰鸣，虺龙血在她经脉中疯狂奔涌。
马瑶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前世记忆里某个被锁链穿透琵琶骨的身影，正与黑袍人残留的气息缓缓重合。
马瑶五指骤然扣紧鼎沿，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饕餮纹路上蜿蜒成符。
前世被锁链穿透的剧痛在识海翻涌，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突然变得清晰——黑袍人每次出手前，青铜鬼面右眼都会闪过三点幽芒。
"；九曜星轨！"；她突然厉喝出声，涅盘火裹着声浪震碎三丈内毒蛾，"；他施术必循天玑、摇光、洞明三星位！"；
伍瑾剑锋微滞，霜刃在空中划出北斗残影。
当第七道剑光刺入巽位岩缝时，黑袍人正要凝聚的阴影果然扭曲溃散。
马瑶趁机咬破指尖，将虺龙血抹在伍瑾剑脊，猩红纹路瞬间爬满霜白剑身。
"；戌时三刻，攻他左肩天泉穴！"；她话音未落，伍瑾已如离弦之箭掠出。
剑锋擦着黑袍人脖颈划过时，马瑶突然甩出腕间珊瑚珠串，血玉般的珠子在空中炸成粉末，竟将黑袍人脚下星图染成赤色。
黑袍人发出夜枭般的尖啸，袖中黑线凝成巨蟒扑向伍瑾心口。
马瑶突然笑了，那笑意像淬毒的银针扎进夜色："；等的就是你这招。"；她指尖轻叩青铜鼎，鼎身饕餮纹突然活过来似的张开巨口，将黑影尽数吞入。
伍瑾的剑在此时穿透星图赤色最浓处。
剑锋与黑蟒相撞的刹那，虺龙血突然化作万千红丝，顺着阴影脉络逆流而上。
黑袍人左肩爆出火星，天泉穴位置赫然露出半片青鳞——与马瑶前世记忆里锁链上的鳞片如出一辙。
"；就是现在！"；马瑶旋身跃上鼎耳，涅盘火顺着珊瑚纹路注入鼎中。
青铜鼎发出远古巨兽般的嘶吼，鼎口喷出的幽蓝火焰竟裹着黑袍人的本命阴影熊熊燃烧。
伍瑾趁机将剑锋刺入地缝，霜白剑气顺着星图纹路冻结了整个阵眼。
当最后一丝阴影被饕餮纹吞噬，黑袍人的斗篷轰然坠地。
马瑶踉跄着跌进伍瑾怀里，发现他染血的衣襟下，心跳竟与自己腕间珊瑚纹的脉动完全重合。
"；你早就知道..."；她话音被突如其来的吻截断。
伍瑾的唇带着铁锈味的热度，指尖却小心翼翼描摹着她颈间被毒蛾划破的伤口。
马瑶反手扯住他束发的银链，在琉璃瓦的碎响中将人按倒在尚未散尽毒雾的青砖上。
青铜鼎的余温透过衣衫灼烧着后背，伍瑾染血的手掌扣住她后颈时，马瑶咬破了他的下唇。
血腥气在唇齿间弥漫成蛊，她指尖沿着他心口剑伤游走，感受到皮下跳动的不止是心脏，还有与自己同源的虺龙血在共鸣。
"；你这疯子..."；喘息间破碎的嗔骂被吞进更深处的纠缠。
伍瑾突然翻身将她裹进大氅，暗绣星纹的衣料隔开满地狼藉。
马瑶腕间珊瑚纹暴涨的瞬间，涅盘火沿着两人相贴的肌肤烧成瑰丽的霞光，将最后几只玄阴蛾焚成灰烬。
当霞光渐熄，伍瑾正用剑尖挑着她散落的玉簪。
马瑶瞪着他肩头还在渗血的伤口，突然嗤笑："；伍家主这以血饲蛊的新癖好，倒是与黑袍人一脉相承。"；
"；不及夫人以身为饵的胆色。"；伍瑾将玉簪插回她发间时，指尖不着痕迹地抚过那缕被月光染成银蓝的发丝。
马瑶突然抓住他手腕，瞳孔骤缩——他掌心不知何时浮现的星图，正与她怀中青铜铃的纹路严丝合缝。
地底传来的轰鸣打断了即将出口的质问。
青铜鼎突然倾斜，鼎身上饕餮纹的眼睛迸出紫光。
马瑶拽着伍瑾疾退三步，看着他们方才缠绵之处被紫光熔出深坑。
坑底渐渐浮现的，是半扇刻满星宿图的青铜门。
门缝溢出的幽光里漂浮着细碎金砂，每一粒都映出变幻的星象。
马瑶腕间珊瑚纹突然刺痛，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她在濒死时见过的天门，与眼前青铜门上的貔貅衔环竟分毫不差。
伍瑾的剑鞘突然发出预警的嗡鸣。
两人对视的瞬间，同时出手击向青铜门两侧的岩壁。
碎石崩落间，露出门楣上被苔藓覆盖的古老箴言：贪狼睁目处，生死自择之。
马瑶的指尖抚过"；贪狼"；二字，怀中青铜铃突然自动飞向门环。
当铃舌撞上貔貅青铜牙的刹那，整个山谷响起万千魂灵齐诵的古老歌谣。
那些声音穿过她的骨髓，与前世锁链穿透身体的剧痛产生共鸣。
"；要起风了。"；伍瑾突然按住她颤抖的肩，剑锋映出门缝中溢出的诡谲雾气。
那雾气里浮沉着细小的金箔，每一片都刻着他们方才战斗的身影。
马瑶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感受到虺龙血在两人经脉间形成闭环。
当第一缕雾气缠上她裙角时，青铜门上的貔貅突然睁开玉石镶嵌的眼睛。
猩红瞳仁里流转的，赫然是马瑶前世被锁在祭坛上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