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舟，你可知罪？”
晏舟身体一僵。
转而头垂的更低了。
“儿臣不知！”
皇上眼里满是不耐烦，“你舅舅当日受难，你是否也在现场？”
晏舟：……
他思索片刻，才明白这个舅舅是哪位。
“是！儿臣在！”
“哼！”皇上冷哼一声，“既在场，为何眼睁睁看你舅舅受难，而不救援？生性如此凉薄，这便是你母后教你的规矩不成？”
众位朝臣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怎么好端端的说着沈二将军的事情，陛下转头就对着二殿下发难了？
“儿臣知错！”
晏舟跪伏在地上，不为自己辩解半句。
“你知错？你知什么错？”皇上非但没觉得晏舟识趣，反而更加生气起来，语气也越发凌厉。
“小小年纪，心肠冷硬，难堪大任！”
嘶……
朝臣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此呵斥一个皇子，那简直就差直接说，皇上已经放弃了这个儿子！
“来人，将二皇子带回宫去，禁足三月，不得上朝！”
三月？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却足够定下大局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怕是要来真的！
他这分明是在给大皇子提供条件呢！
“皇上，不可……”
有守旧的老臣，立刻就要抗议。
然而，皇上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又怎么可能容他人置喙？
直接就站起了身。
“退朝！”
“皇上，不可啊，二殿下乃中宫嫡出……”
老臣们的声音，被皇上远远的扔在了后面。
此刻已有太监上前拖人。
晏舟被一左一右抓住了手臂。
他前方的晏辞，也跟着站起身来。
矜贵的眉眼，都是对晏舟的嘲讽。
“弟弟，哥哥等你出来。”
晏舟表情冷淡，面对这样的羞辱，他的眼中甚至也没有半分涟漪。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给他一个回应。
晏辞就仿佛演了一场独角戏一般可笑！
等到晏舟彻底离开，他才总算绷不住，表情龟裂，只剩愤怒。
“装什么！”
“殿下！”一个小太监来到了他的身旁。
晏辞当即恼怒转身，“鬼叫什么？”
那太监表情不变，脸上甚至都是讨好的笑。
“皇上让您去御书房一趟，沈二将军也在。”
晏辞眼神一闪，立刻明白了父皇的意思。
他止不住的欣喜，立刻脚步飞快的调转方向，直奔御书房。
全然没注意到，他走以后，那小太监直起腰时，看着他的蔑视眼神。
……
御书房内。
皇上将一封奏折狠狠砸在了沈昀骁的脸上。
“你看看你刚回来给我惹出了多少乱子？怎么，这京都是容不下你吗？你还有脸给我上折子？”
沈昀骁脸颊被砸的破了皮。
好在，他皮糙肉厚，长得又黑，倒也无甚大碍。
“父皇！”
晏辞走进来，对着皇上行了一礼。
对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皇上的神情瞬间就收敛了几分，冲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站在旁边，然后继续对着沈昀骁发难。
“你听听那些言官都参的你什么，家宅不宁，为官不正，那些言官，说屈了你吗？”
沈昀骁瞬间皱眉。
家宅不宁他认，为官不正，他不认！
“臣……”
“臣什么臣？”皇上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一方砚台又砸了下去。
砚台从沈昀骁侧脸擦过。
虽未伤到他，但浓黑的墨汁，却泼了他一脸。
皇上一愣，似是也没想到会这样。
可做都做了，皇上也不觉的有什么，继续又骂了起来。
“你家的那些糟烂事，以后少往我面前送！你离家多年，你大哥帮你侍奉寡母，照看妻女，你不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参他一本！这便是你为臣为子的本分吗？”
皇上这话骂的又重又难听。
说完，他就看了晏辞一眼，然后愤怒的背手转身。
“父皇！”晏辞心领神会，直接跪在了地上，他看了一眼不远的沈昀骁，眉眼满是担忧着急。
“沈将军为官清明正直，又为大晋立下过汗马功劳。所谓为官不正，简直无稽之谈！定是有人假借邪祟，陷害初返朝堂的沈将军；”
“至于沈将军的大哥，儿臣也多有了解。据儿臣所知，他那大哥的夫人，是个极其刻薄的女人。她联合娘家侄子，想要强嫁沈将军长女，沈将军定也是一时气不过。父皇，还望您明察，还沈将军一个公道啊！”
说着，晏辞就一个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沈昀骁看在眼里，墨汁下的脸，闪过一丝震惊。
堂堂皇子，为臣请命，世间少有！
而皇上闻言，肩膀微动，似也有动容。
若不是沈昀骁看透了一切，这场面当真是感人肺腑。
若是照这样发展下去，朝臣定然会卸下心防，对这未来的明君，死心塌地吧？
可沈昀骁不是傻子。
这父子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他哪里又看不出来呢？
“唉！”他无声的叹息一声。
一撩朝服，就跪在了地上。
“皇上，微臣认罪！微臣甘愿受罚！”
皇上的脊背陡然一僵。
大皇子也是一震。
“沈昀骁！”皇上终于转过身，只是脸色非常难看。
“你当朕不敢罚你不成？”
沈昀骁拱手，再次重复，“微臣甘愿受罚！”
皇上眼中肉眼可见的窜起怒火。
“混账！”他大喝，再也顾不得体面，指着沈昀骁暴怒出声，“冥顽不灵，不识抬举！”
他以为，让他在边关守了这么多年，他总该清醒几分了！
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是这般榆木样子！
当真是气煞他了！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啊！沈将军一时情急……”
“无需替他求饶！”皇上看着沈昀骁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沈昀骁御前无状，罚俸一年！还有，别怪朕没提醒你，你若再惹出什么风波，就滚回你的边关种菜去吧！”
罚俸一年？滚回边关？
沈昀骁眉眼松了松。
还好还好，他不靠俸禄过活！
至于回边关，他也早有这个打算！
然而，皇上却像是看穿了他，冷笑一声。
“呵，沈昀骁，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若真有那日，你以为，你能带得走谁？”
沈昀骁心中震撼。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皇帝，他的君上啊，当真是早已面目全非了。
“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