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秋意渐浓。
山林间冷风拂动,吹得花草树木翩然摆动。
七个年轻男子在山脚下碰面,肩并着肩,排成一列朝山上的司农署走去。
他们或拿酒瓶,或执折扇,或背书箱,或握长剑。其中一人面覆白纱,旁边的同伴头戴黑色斗笠。
山风飞舞,卷起他们飘逸的长发和衣摆,意外凝出几许仙人之姿的空灵。
几人步速飞快,半刻钟便来到司农署。
月合站在大门口,一手牵核桃酥,一手指着几个俊秀男子。
“宝贝儿快看,朝我们迎面走来的是名满天下的北离八公子,你的六个舅舅和一个义父!”
北离八公子,芝兰玉树、气质斐然。
月·颜控·合两眼发直,激动地差点不顾形象跳起来。
核桃酥自小见识亲爹和干爹的盛世美颜,对这几个舅舅提不起兴趣。
挣脱母亲的手,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欢快地抱住义父的小腿,“呀呀!”
小朋友不会叫“义父”,仰着白嫩嫩的小脸,一个劲儿冲义父笑,表达自己的孺慕之情。
谢宣淡漠的心顿时化为一汪春水,弯腰将孩子抱进怀里,“核桃酥,想不想义父?”
“嗯!”核桃酥能听懂大人的意思,交流起来没什么障碍。
顾剑门粗声粗气地大喝一声,自我介绍:“我是你三舅舅!”
洛轩嫌弃地摇摇头,“哗啦”一下展开折扇。
天空下起粉色的花瓣雨。
他接住一片花瓣送到核桃酥面前,笑意盈盈地说:“核桃酥你好,我是六舅舅洛轩。这场花瓣雨是特地为你而下,喜欢吗?”
一岁的核桃酥正处于探索世界的阶段。
她鼓着腮帮子,趴在谢宣肩头,亮晶晶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饶有兴致打量这个看起来帅气又温柔的大人。
萧若风晃晃手中的昊阙剑,柔和却不失傲然的嗡鸣声响起,引得核桃酥频频探头望去。
“还记得我吗?我是七舅舅,去年抱过你。”
他身体恢复得不错,气色红润有光泽,笑起来眼睛弯成一轮新月,浑身流露出光明温暖的气息。
可核桃酥不记得他了,视线很快移到柳月和墨小黑身上。
两人一黑一白,站在一块儿格外惹眼。
他们又都遮掩着面容,神神秘秘的。
核桃酥抬起胖嘟嘟的小爪子,就要去扯柳月的面纱。
啪嗒!
一根细长的小棍子打在手背上,有点疼,还有点丢脸。
核桃酥眼一闭,委屈巴巴地环抱着义父的脖颈,疯狂掉小珍珠。
出乎意料的,她没哭嚎,颤抖着小身子,将脸埋在谢宣的颈窝,抽抽嗒嗒地啜泣。
“云沧,她还小,你不要太严厉。”谢宣指尖一碰,小棍子断成几节。
月合卸下他的书箱,交给赶来的苏昌河提着。“她是小,不是傻。现在不教,长大些要翻天!”
强行掰开核桃酥的小脸,她严厉教导:“未经别人允许,不可以随便动他们的东西!”
核桃酥眼圈红红的,不想搭理母亲,眼神无助地瞅着父亲。
“别看我,我听你阿娘的!”苏昌河明确自己的家庭地位。
亲爹不给力,核桃酥转移目标,望着义父,希望他能为自己撑腰。
母女吵架,身边人遭殃。
谢宣一个头两个大,揉揉孩子的后脑勺,“核桃酥,阿娘说得对,我们要做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没一个人站在自己这边,核桃酥感觉自己的心碎成了八瓣。
小嘴巴张得大大的,深吸口气就要当场表演个鬼哭狼嚎。
月合最了解她的德行,手动闭麦。
酝酿的哭声卡在喉咙,核桃酥扒拉不掉母亲的手,只能用婆娑的泪眼控诉母亲。
月合蒙住她双眼,热情地说:“欢迎兄长们来参加核桃酥的周岁宴。刚才是个小插曲,大家里边请!”
看不见,喊不出。
核桃酥的小珍珠落得更凶了,身子一抽一抽的。
柳月生出恻隐之心,出声劝道:“我不生气的。小师妹,你放开孩子,以免她憋闷。”
当事人发话,月合肯定要给个面子。
松开手,她示意谢宣放下孩子。
核桃酥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气焰不减反增。她哒哒哒跑去抱柳月的腿,“啊呜啊呜”地要抱抱。
“真是个小机灵鬼儿!”墨小黑诧异,做出评价后,兴致勃勃地等着瞧好戏。
柳月轻轻拍掉核桃酥的小手,一个闪身飞到司农署的大门内。
两次失败没打击到核桃酥的自信心。
她看看柳月原来的位置,再瞟一眼几十米外的门内,偏着小头,拧着淡眉,陷入思索中。
因柳月身上无恶意,她误以为这个舅舅在和自己玩游戏,“咯咯咯”地笑起来,抬脚欲追。
月合一把薅住她命运的后衣领,冲谢宣粲然一笑。
“萱姐姐,劳烦你带他们进去。瓜果点心已备好,我姑姑会安顿你们的住处。”
核桃酥两条小腿乱蹬,跟开了马达似的。
月合有点拉不住,干脆提溜起来。
脚下空空,核桃酥没有着力点,却不肯放弃,双手双脚一起挥动,企图脱离母亲的掌控。
“啊啊啊!”
月合拦腰抱紧孩子,厉声叮嘱:“还有客人要来,你是主人,得在门口迎客,知不知道?”
核桃酥委实闹腾,君玉见状,变戏法般取出一个小风铃。
“小师妹,我这人钱袋空空,送个风铃作贺礼。”
山风穿过,风铃发出清凌凌的声音,不仅悦耳,更令人心旷神怡。
拼命挣扎的核桃酥安静下来,伸手去够风铃。
“呵呵!”她似乎很喜欢,露出甜甜的微笑。脸上泪痕未干,下巴处挂着泪滴,这么一笑,颇有些滑稽。
苏昌河掏出帕子给她擦脸。
核桃酥左躲右闪,十分不情愿。
月合将熊孩子扔给她爹,做出“请”的手势,送几人入门。
母亲一走,核桃酥得瑟不起来了,气呼呼地瞪阿爹,“呀!呀!”
苏昌河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媳妇儿,闺女不安分,放地上爱咋的咋的,他不伺候。
爹不管娘不要的核桃酥只觉天塌了,一屁股坐到地面,肺活量蹭的提到嗓子眼。
“哇!哇哇!”
“小妹妹,谁欺负你了?”一颗光秃秃的脑袋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