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阵沉重的喘息声过后。
金红玉闭上眼，“郝庆昶，把人给他！”
郝庆昶目光微微闪烁，缓缓退到台阶上，然后冲身后的喽喽挥了挥手。
“抬出来！”
片刻后。
一个灰黑色的大铁坛子被抬了出来，缓缓放在地上。
万逐流目光扫过去。
只见坛中坐着个人形，蓬头垢面，发色半灰半白，脸上尽是血肉窟窿，当下心底一沉，气血倒涌上来，冲进肺腑，牵动伤势，逼得他猛地一口鲜血喷出。
噗！
他目光灼灼，用尽全身气力，再度望去，见那样貌还剩下五六分，不正是他的结拜大哥郑远？
这一下，他浑身都少了一丝精劲，手上更是一软，将金红玉丢了下去。
返身扑向坛边，双手微微一颤，撩开盖在那人脸上的乱发。
见那人四肢被尽数斩去，脸上鼻头连根削平，耳旁两侧只留下血洞，双唇干裂渗着血丝，只剩下眼睛在缓缓转动，似在努力聚焦。
“……是……我兄弟……逐……逐流吗？”
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
万逐流的心神一颤，肌肉紧绷，拳头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难以言说的悲伤侵袭心底，让他颤抖着扶住郑远，“是我，大哥！您……受苦了！”
“兄弟，你……可算来了！”
郑远那几乎毁容的脸上，在强行扯出一丝欣慰的笑，万逐流能感受到。
是啊，大哥总是这样，和和气气，遇到事情，总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能花钱解决，忍气吞声也不愿得罪别人。
可是……
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落得如此的下场？
万逐流的拳头再度凝实几分，接触到到青石板上，一道裂纹正在缓缓扩大。
他现在很想杀人！
“大哥，你再等等我，我处理一下，就一会儿！”
他声音低沉，随后缓缓站起身，目光一一从金红玉、郝庆昶以及一众喽啰身上扫过。
“谁干的？”
众人鸦雀无声。
金红玉没有动静，斜卧在地上，白色的裙子被溅了许多梅花般的血点，尤其是她的膝盖处，白布上的红晕还在不断扩大。
郝庆昶脸色苍白，目光一阵变换后，猛地咬牙上前。
“万总镖头，都是楼主吩咐的，我们也是听命行事啊！”
他一张嘴，就先把主责甩给金红玉。
而金红玉闻言后，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反驳。
“好！”万逐流身形一动，落在金红玉身边。
猛地一脚，直接将她另一侧的膝盖骨踩碎。
“啊！！！”
万逐流缓缓将其拎起来，“告诉我，是谁动的手？”
见状，郝庆昶心头一紧，生怕金红玉咬出他来，忙再度开口，“万总镖头，这事……”
“让你说话了？！！”
迎上万逐流那骇人的目光后，他果断闭上了嘴巴。
“咳咳！”
从痛苦中缓解过来的金红玉干咳几声，然后冷冷看向万逐流。
“杀了我！”
“杀你？”万逐流的脸阴沉到了极点，“金红玉，我给你一个机会，谁……做的？”
闻言，金红玉眉头拧紧，目光微微扫了一眼郝庆昶。
嘭！
下一刻，万逐流悍然出手。
抬手一抓，便将准备逃跑的郝庆昶抓了回来。
接着，一柄大剑横扫，将其身后的喽啰砸的血浆横飞。
“你们刚刚都放箭的，我拿你们的命抵了，不为过吧？”
万逐流冷冷出声，一手擒着郝庆昶，一手持剑，高高跃起，踏入人群中后，奋力砍杀。
这一刻，他红了眼眶，只当是砍杀兽鬼般，没有留活口的心思。
他心中一股气，久久吐不出来，只有杀戮，才能缓解！
片刻。
寨前横尸一片，血水顺着石缝，流到台阶上，把青石染红，血腥之气冲天。
被他抓在手上的郝庆昶，浑身打了个冷颤。
他算是手段狠辣的，但也没有像这般砍瓜切菜，动辄屠杀几十人过。
他真是惊到了，忍不住吞咽口水，“万总镖头，饶……饶了我，我还有金银财宝无数，对了，美女，您喜欢美人吧？我还有十数个美人，都送您……”
“嘘！”
万逐流将大剑插在地上，一指竖在嘴前，做了噤声的手势。
“别吵，我听不清大哥说话了！”
他缓缓俯下身，靠近铁坛子，紧咬着牙关，“大哥，我抓到他了，罪魁祸首就在这里，您想怎么处理，我都听您的！”
不知为何，郑远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他没有去看害他的郝庆昶，而是紧紧盯着万逐流。
“我的好兄弟！我知道你伤心，大哥还是要劝你，别嫌我啰嗦……
你我天地为盟，虽非亲生，但饮血交为兄弟，引以为也是血肉相连，胜似骨肉，别觉得有愧。
大哥我落得今天这副模样，是活不长久了，你别伤感，这怪不得你。”
说到这，他突然顿了顿，缓了一口气，“这会儿……方便说话吧，有些事情，我还要交待！”
万逐流手一伸，以气御力，将大剑吸入手中，扫视周遭一圈。
“大哥，您尽管说！”
“我，我前日感觉不对，把弟妹他们，以走镖的方式，分批……分批送到了州府，她们的安全，你尽管放心。
还有房子，房子的地契……这些年我的积蓄，都押在了义勇钱庄，我说了，只有你去，才能取出来。”
“大哥！”万逐流这一刻，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红了眼眶。
郑远啥都好，就是太过有情义，凡事帮别人考虑的妥当，唯独没有顾虑自己。
“大哥，您不用说了，好好休息，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医师来救您的！”
“不……”郑远突然有了一丝激动，“大哥，大哥已经撑不住了，就算能活，这副样子，我也……”
万逐流沉默了，久久不能言语。
“逐流，我还有件事……不放心！”
“您说，大哥，您说……我都答应您！”
“这都是家事了，我郑家本是洛州郑府的分支，落在红松开枝散叶。
结果到我这一代，膝下无子，要是我身死，家产定是要被收走的，芸儿……就是你嫂子，她柔柔弱弱，哪斗得过他们，你帮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