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哟!”石嬷嬷眼中的惊喜都还没有来得及藏起来,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前几步,仔仔细细把严道心又给打量了一遍,“这可真是造孽哦!
这是哪个挨千刀的,竟然让这样娇俏的大姑娘落得这么憔悴,这得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
我这老婆子瞧着是真不落忍!
幸亏你妹妹机灵,找到了我们小山楼,要不然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就这么被折腾得香消玉殒,可真的是太冤了!
姑娘,你莫怕,你们两个弱女子,长途跋涉流落到此处,听你妹妹说,是想要投亲,但是没想到亲戚却搬走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瞧你们也不像是刚饿了一顿半顿的样子,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方才老婆子我呀,听你妹妹讲,还以为你们或许只是刚刚肚子饿了而已,给点吃的喝的估计也就摆脱这困难了。
可是现在这么一看,你们两个这一路上应该是遭了不少罪,眼见着不是那么回事儿,你们这身子骨太虚了,不是一顿饱饭能够补得回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贪婪地打量着严道心的脸,见对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几乎脸掩饰都懒得去掩饰了。
严道心一脸茫然地缓缓转过头去看看祝余,好像是刚刚才从昏迷中被救醒过来,这会儿人还有些发懵,一下子搞不清楚状况似的。
祝余连忙开口说:“石嬷嬷所言极是,我也正发愁这一点。
可是我们姐妹两个身上的盘缠也用完了,在这莲香城里头人生地不熟的,实在是没有个落脚的地方,除了抓紧时间赶路,再去寻我们舅父的下落之外,也没有什么旁的法子了!”
虽然说方才石嬷嬷那一番话是冲着严道心说的,不过这会儿祝余开口做出的回应倒是让她觉得正中下怀,连忙伸手朝身后小山楼的方向指了指:“严凝姑娘这话说得可就见外了。
人在外面,相逢便是缘!你方才不也说了么,能让你找到我们那门口去,这也是天意使然。
既然天意让我帮你们,那我这老婆子也不能逆着天意。
这样吧,你们就踏踏实实地在我那小山楼里面先住下来,我那里地方够大,屋子够多,高低也不差你们两个人那一口吃的一间房。
我那小山楼里面还有郎中,正好可以帮你姐姐调养调养身子,我看她这憔悴的样子,真的是心都要碎了!”
石嬷嬷一边说,一边双手做捧心状,语气里面满满都是心疼和关切,只不过她那一张脸生得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皱成一团也看不出半分慈爱来。
祝余一脸难以置信地惊喜,反复和石嬷嬷确认会不会给她添麻烦,石嬷嬷嘴上说得也是别提多漂亮,满满都是对姐妹两个人遭遇的同情。
于是在一番千恩万谢之后,祝余努力“搀扶”着严道心,二人虚弱地站起身,两个人跟在石嬷嬷后面,朝小山楼方向走去。
那几个小厮亦步亦趋地拿着东西,跟在两个人的身后,不远不近的,就好像是生怕她们两个半路改了主意,又不想跟他们过去了似的。
祝余一路上看起来好像是略显瑟缩,实际上则是一直偷偷观望着周围。
他们两个人被簇拥着一般,吃力地走出了树林,走过那片空地,来到了小山楼前面。
门房一直守在那里,老远看到他们,就把门打开来,迎接他们进门。
这小山楼的大门窄而高,下面的的门槛格外高,就算是之前跟着陆卿进宫的时候,祝余都没在宫里见到高得这么离谱的门槛。
她在女子里面也不算什么矮个儿了,到门边看到那门槛儿都要掂量掂量自己这一步想要跨过去,腿得抬多高。
那石嬷嬷本就是个身材矮小的老妪,那门槛对她来说只会更加困难。
之前祝余光顾着表演,渲染气氛,做好铺垫,并没有留意她那会儿是怎么从里头出来的,这会儿偷偷看了看,看到石嬷嬷来到门口,立刻从里面出来了两个看起来要高大强壮一点的护院模样的人,一左一右架起石嬷嬷,将她几乎是从那高门槛上面直接抬了进去。
有了先前祝余的坚持,这一次那几个小厮倒是没有再试图上前来碰“严家姐妹”,而是站在后面看着,看他们两个人怎么进门。
就这么一道门槛儿,严道心想要跨过去自然是轻松加愉快的,但是他现在不是平时,而是一个体弱的女子,逃荒了许久,刚刚才从昏迷中醒过来,自然不可能有那么充沛的体力。
于是两个人煞有介事地装模作样了一番,虽说是故意装出虚弱而艰难地通过高门槛,但是想要装得像也是一件挺累人的事。
等到他们终于跨过了那道高门槛,进入小山楼,两个人一头一脸的汗倒不是装出来的,那是结结实实累出来的!
石嬷嬷全程就站在里面,笑吟吟地看着她们两个吃力地翻过高门槛,对这一幕似乎还挺满意,等两个人都进来了,这才又开口热情地招呼着,示意两个人跟在她身后,她带他们去安顿两个人的房间。
祝余一进来就发现,整个小山楼里面的光线都很幽暗,空气里面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味,像是长年累月熬煮药材,都已经把整个建筑腌入味儿了的感觉。
严道心虽然佝偻着身子,头也低着,头发从脸颊垂下去挡住了脸,但走在他旁边的祝余听见了他嗅着空气中气味的鼻息声。
这小山楼从外面看很高,到了里面祝余才发现,原来还另有玄机。
这里与寻常木楼的内部构造完全不同,除了光线幽暗之外,楼梯也是七拐八拐,乍看起来四通八达,实际上又毫无规律可言,显得十分凌乱。
就这样,他们两个人被带着一路上上下下,兜兜绕绕,在不知道拐了几次弯之后,终于停在了一层楼的尽头处,那里有一条曲曲弯弯的木楼梯,通向上面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