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8月中旬，开学季就在眼前。
徐慕很久没来骚扰姜鹿，这让姜鹿感觉最近的日子特别畅快。虽然他有可能在哪儿憋着坏，但自己没在怕的。
直到黄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把丁瑶改了徐慕志愿的事告诉了姜鹿，姜鹿才松了一口气。
原本她确实有些担心，真到了一个学校，徐慕会做出什么恶心的事情来。
现在至少这一年，她是不需要担心的了。
至于第二年…到时候再说吧。
“你知道吗，最惨的是京曦师范学院的校长，脸都气歪了。”
“都已经在排练夹道欢迎仪式，结果说人不来了。”
“当天晚上就打电话给徐慕狠狠骂了一顿。说他脑子有病，还不讲武德。”
“徐慕告诉那校长，是丁瑶改了他的志愿。”
“得罪了校长，丁瑶以后在大学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姜鹿心中感慨。
重活一世，丁鸿和朱晓梅都踩缝纫机去了。
阴差阳错地，竟让丁瑶也体会到得罪校长的滋味。
还有徐慕，她原本并没有设计徐慕，因为徐慕与她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事态发展太快，徐慕居然走上了她上辈子的老路——复读。
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最终都作茧自缚。这可真是天道有轮回。
接下来的日子，她想重新为自己活一次。
一大早，姜鹿心不在焉地来病房找姜百川，今天她想找姜百川确认一些事。
病房里没人，2丫正在和充气娃娃说着悄悄话。
“我爸呢？”
2丫递了张纸上去：“你爸没带手机，但他说等你来了就去这个地方找他。”
什么呀，神神叨叨的。
姜鹿打开纸片，上面写的是一个墓地的地址。
离园公墓是沈家村附近最老的一片墓区。里面杂草丛生，似乎很久都没人来打理。
但在这其中，有一块墓碑周围却是格外干净。那墓碑看着已经立了很多年，字迹历经岁月打磨已十分模糊。
靠近仔细辨认，才能隐约看清上面写着：
“姜百川 沈卿言之墓”
姜百川站在墓前，细心摆放贡品，清理灰尘。
剃掉了艺术家一样的头发，姜百川反而显得干练了几分。抬头面向阳光的一瞬间，竟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朝气。
姜鹿拾级而上，在墓前与姜百川碰面，目光随之也落到了墓碑上。
看起来，老爹在十八年前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归宿。
只是前世，姜百川没有告诉她这些。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妈妈葬在此地。
所以姜百川死后，姜鹿也只是找了个就近的纪念堂安放灵牌。
那这一出又是怎么回事？
姜百川没有说话，默默点燃三支香，拜了三拜。随后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墓碑。
“卿言，我把咱们的女儿带来了。按照你的遗愿，就叫姜鹿。”
“她现在长得很好，和你一样漂亮，高考拿了全省状元，填了咱们的学校。”
“天赋可比咱俩当初还好。你在上面也看到了吧。”
他一边说，姜鹿一边自觉地上香磕头。
对于沈卿言，姜鹿并没有任何记忆，因为沈卿言在生下她之后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可以说，她对沈卿言没有任何感情。
所以这会见着墓碑，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假装难过一下。
“鹿鹿，我知道你有问题要问我。但是先听我说完吧。”姜百川神情落寞，仿佛思绪也跟着回到了当初。
“卿言生你的时候大出血。”
“我们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遇到保大保小这么残忍的问题。”
“我求医生保大，但卿言在手术台上用刀抵着脖子，逼医生保住你。”
“她哭着说，她已经等了你十个月，想好了名字、买好了奶瓶，亲手做了你的小衣服、小鞋子、小摇篮。”
“如果不能让你平安出生，她会比死还难受。”
一阵风起，从姜鹿瞪大了的双眼边吹过，将她束高的马尾和长裙都吹了起来。
小时候，她无数次埋怨沈卿言，为什么生下她却不管她。
别人的妈妈，都会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她以为只要等下去就能等到，所以每天倔强地最后一个走。
学校要写关于妈妈的作文，徐妈让她交空白的本子。
姜鹿倔强极了，就是不肯，她说：“我有妈妈！”
最后她把想象中妈妈的样子写了下来，交上去的时候纸张上还有滴滴泪痕。
她不知道什么是母爱，她以为她是不被爱的那个小孩。
殊不知，就在她呱呱坠地的时候，沈卿言就把所有的爱和温柔都给了她。
一命换一命，她是代替沈卿言活下来的。
姜鹿再次轻抚墓碑，眼眶通红。
“虽未见卿，却深受其恩。”
“宇宙洪荒、生命浩瀚。但终究只有你和我共享过心跳。”
“妈，我好想你啊…”
姜百川也抹了抹湿润的眼睛，想起来沈卿言生命的最后时刻。
她一手牵着姜百川，一手抚摸着酣睡的姜鹿，脸色惨白却有着无比幸福的笑容。
“我偷偷存了点钱，记着要给鹿鹿喝那个牌子的奶粉。”
“我织的鞋子在第三个柜子里，小帽子在最底层，千万别忘了。”
“你说她会不会喜欢吃枇杷？应该会吧，肯定随我。”
“百川，我不想走，我是真的很想陪着你们。”
“你要好好照顾鹿鹿，别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不然她以后拔你的氧气管。”
姜百川握着沈卿言的手，泣不成声。
可上一世，他终究还是食言了。
一开始，他觉得是姜鹿带走了沈卿言，对这个女儿无比怨恨，直接丢给村上人带，徐慕家就是其中之一。
姜鹿喝着百家奶长大。
等他幡然悔悟，想要好好照顾姜鹿时，保送和白血病又让父女俩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最后都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他没有告诉姜鹿，自己早就立了墓。是啊，他有什么面目去九泉之下见沈卿言呢。
姜百川深吸一口气：“行了鹿鹿，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姜鹿摇摇头。
事到如今，她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姜百川和她一样，重新回到了这里。
“只有一件事。”姜鹿擦干眼泪说，“宁校长怎么办。”
“她对你似乎…”
姜百川的心仿佛被什么痛击了一下。
原本不去招惹也就算了。可当时身患白血病，他真的想不到第二条出路了。
那接下来呢，宁安如的心思他懂，可他绝不能对不起沈卿言的。
姜百川长叹一口气。
不能这样拖着她，有些事情还是早些决断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