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饭的时候鹿悠悠一直没抬头，餐桌上只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林南星和顾清野一问一答相处愉快，还有只鸵鸟在埋头干饭。
“悠悠，悠悠？”
“唔？”
鹿悠悠筷子还在嘴里，抬头的一瞬间都分不清是谁在叫她。
“你呀，吃饭也不专心！”林南星递了张纸过去，“擦擦吧，米粒在嘴角挂半天了。”
鹿悠悠赶紧接过来，视线略过抿嘴笑的顾清野，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鞭笞他。
就是这个伪装成好人的饿狼，把她脖子上弄得星星点点，要不是大冬天可以穿高领，她根本没法见人。
林南星看着俩人的眉眼官司，只觉得有趣，没想到闺女有了喜欢的人性子也活泼了不少。
“小顾啊，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还联系了骨科专家，也问问你这样的情况以后要注意什么，伤筋动骨可不止一百天，后续的保养千万不能落下。”
顾清野立刻放下筷子坐正：“是，悠悠也叮嘱过的，我以后一定注意。”
鹿悠悠目瞪口呆，突然感觉屁股底下长了钉子。
顾清野同志，你这时候提我干神魔！
她都不敢往林南星那看，就怕对上老妈戏谑的眼神，吃不消啊。
好不容易抬起头的鸵鸟又埋到碗里去了。
林南星掩嘴微笑，小两口真有意思。
吃过早饭，还是昨天那辆上海轿车，司机载着三人往医院去。
林南星一路点头回应同事的问候，虽然没人当面问，大家的眼神却难免围着鹿悠悠和顾清野打转。
鹿悠悠和林南星只有三分像，但往那一站就不会错认，母女俩的气质在这个年代实在太拔群了。
顾清野更不用说，身高长相万里挑一，三个人走在一起很难不吸睛。
她亲自带着顾清野检查，一圈过后所有人都知道林院长带着女儿女婿来医院啦！
最后来到一间没挂牌的办公室，里面有位老大夫正在沏茶，一见林南星便笑了。
“南星来了，这是小悠悠吧，好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林南星笑容真切了许多：“是啊刘叔，这是悠悠，这是我女婿顾清野。”
“悠悠啊，这是你外公的老朋友，你们叫刘爷爷就好。”
顾清野抬手敬礼，鹿悠悠也礼貌问好。
她翻找记忆，似乎小时候确实见过这位，老大夫长得很像弥勒佛，太有辨识度了。
“刘叔，麻烦您给小顾看看，他之前受过伤，现在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了。”
老大夫始终笑眯眯的，让顾清野躺到床上，在两处骨折的地方摸了摸，前后不过两分钟。
“手术是军医院老齐做的？”
“是的，是齐院长。”
“嗯，手术做得不错，恢复得也不错，小同志身体很好啊！”
鹿悠悠莫名从这几句中听出了世外高人的意思，印象里她外公就是这样，眼睛比机器还准。
鹿悠悠不怕露怯，拿出自己药膳方子和复健操恳请老大夫指正。
“小丫头这是得了你外公真传啊。”老大夫乐呵呵地，“南星，我看你闺女不比你差呀！”
林南星向来不爱假客套，何况夸的还是宝贝女儿，直笑得与有荣焉。
老大夫刷刷写了几笔，递给鹿悠悠道：“我又添了两个方子，养骨头的，复健操可以坚持做，好了也继续坚持。”
“谢谢刘爷爷！”
“小事小事，老头子小时候还抱过你呢，那会儿你才这么点大。”
老大夫伸手比了一下，看起来只比凳子腿高一点点。
顾清野忍着笑，后腰那的肉再度遭殃。
他背过胳膊捉住作乱的小手，鹿悠悠不敢挣扎，又怕被人看见，只能站得更近一些。
不好转头去看，只能用余光戳戳戳，顾清野自然是甘之如饴。
表彰大会之后他就要随队回东州岛了，和鹿悠悠相处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他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待会儿去你学校看看？”
鹿悠悠诧异：“现在？还没开学呢。”
“走之前我想看看你上学的地方。”
鹿悠悠忽然觉得心里漏了条缝，凉风呼呼地吹。
她似乎马上就要开始异地恋了？
忽如其来的沉默，顾清野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见林南星在和刘大夫说话，他低下头轻声问道：“怎么了，不高兴？”
鹿悠悠看着他，欲言又止，难道要说她大概也许可能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已经开始犯相思？
“你、你你别靠那么近！”鹿悠悠又在他腰上戳了几下，生怕前面两人看见。
娇娇软软的声音落在顾清野耳朵里，他终于能确定鹿悠悠没有生气。
“那咱们待会儿去华清看看？”然后他压低了声音，靠近她耳边，“好不好，悠悠？”
好好好，有什么不好的，鹿悠悠连小狗撒娇都拒绝不了，何况是一米九的大狗狗。
拒绝了林南星让司机送的提议，她带着顾清野往公交站走。
70年代的京城和她记忆里的京城完全不一样，只能凭着本地人的方向感带着顾清野直奔圆明园的方向。
逛了校园，吃了顿全聚德，顾清野把她送到北池子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我走了，明天早上我在大会堂外面等你。”
“嗯。”
“记得吃了早饭再出门，多穿点，别感冒了。”
“嗯。”
顾清野说一句，她嗯一声，人还没走，离愁别绪已经涌上心头。
“悠悠。”
“嗯？”
鹿悠悠撞进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她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然后一双手便托起她的脸。
顾清野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看着她，片刻之后伸手抱住了她。
“我要走了。”
“嗯。”
忽然，他的胸腔轻轻震动，低沉的笑意撩得她耳垂发烫。
“那……鹿嗯嗯同志，明天见？”
还是那根指头，还是之前的登陆地，顾清野的腰窝再被偷袭，酥酥麻麻的电光顺着脊椎蔓延至四肢百骸。
犯罪嫌疑手第1001次被逮捕，这次的监禁方式是十指紧扣。
“别……有人看见……”
“放心，有人来我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