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山的夜色被血色浸染，林瑶握着青木灵根的掌心沁出冷汗。怀中的魔晶碎片突然发烫，如活物般在她掌心扭曲，最终悬浮在空中拼出三个滴血的大字——苏然将至。玉简阁的窗棂被狂风撞得哐当作响，远处了望塔的警报声此起彼伏，却盖不住她剧烈的心跳声。
“启动第九道防线。”林瑶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指尖却在袖中掐出数道灵诀。叶星辰注意到她瞳孔深处的血丝，刚要开口，却见天际血云翻涌，仿佛有一只巨手正在撕开现实的帷幕。
血浪裹挟着腐臭扑面而来时，星辰联盟的箭阵率先发动。上千支淬满灵毒的箭矢穿透血雾，却在触碰到血浪的瞬间化作齑粉。林瑶瞳孔骤缩——那些由灵界寒铁锻造的箭矢，竟连血浪的防御都无法突破。
“好久不见，师尊。”
苏然的声音从血浪深处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血浪如潮水般分开，他身着一袭绣满血色符文的长袍，脚踩在苍羽门门主的肩头——那个本该在灵界陨落的老者，此刻浑身覆盖着水晶般的鳞片，胸口嵌着的混沌魔晶正发出幽幽绿光，每一次脉动都伴随着远处修士的惨叫。
“你竟将他炼成了晶傀......”叶星辰握紧断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晶傀是灵界禁术，需将修士的灵魂剥离，以混沌之力重塑躯体，使其成为只知杀戮的傀儡。苍羽门主空洞的眼窝转向叶星辰，嘴角咧开不自然的弧度，露出满口晶牙。
“这可是师尊教我的啊。”苏然抬手轻抚晶傀的头颅，“灵界通天塔第三层，你用‘假死术’骗我入局，现在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突然看向林瑶，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不过要说骗局......师尊难道不好奇，你手中的青木灵根，为何会出现在血魂之河？”
林瑶心中警铃大作。她突然想起在裂隙深处看到的画面：苏然亲手将灵根放入封印，又刻意留下血迹作为指引。掌心的灵根此刻不再清鸣，反而散发出微弱的腐臭——那是被血煞之力污染的征兆。
“你早就知道我会去取灵根。”林瑶的声音低沉，“从灵界的苍羽门奸细，到仙界的内奸，你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引我进入这个陷阱。”
“陷阱？不，这是恩赐。”苏然抬手，血浪中浮出十二座血色祭坛，每座祭坛上都绑着一名拥有特殊灵根的修士，“混沌魔晶需要五源之力才能完全激活，而你，恰好是最好的容器。”
话音未落，晶傀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流光冲向林瑶。叶星辰挥刀阻拦，却被晶傀随手拍飞，断刃深深插入地面，迸溅出的火星照亮他咳出鲜血的脸。林瑶想去搀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不知何时，地面已布满血色藤蔓，正顺着她的脚踝向上攀爬。
“别动，师尊。”苏然的声音近在咫尺，他的指尖划过林瑶的脸颊，“当年你在灵界陨落时，我替你挡下了三道弑道咒，现在该你还债了。”他掌心翻转，露出一枚刻满她生辰八字的木偶，木偶心口插着的，正是她前世的本命法宝碎片。
林瑶浑身血液凝固。她终于想起在魔晶碎片中看到的画面：蓝星破界那日，苏然站在阵法核心，表面是在护法，实则用“替劫术”将她的劫数转移到自己身上，却又通过木偶秘术，将这份劫数转化为控制她的枷锁。
“你以为自己是在复仇？”苏然的声音充满嘲弄，“不，我是在完成师尊未竟的事业。混沌之道本该由我们共同执掌，可你却偏要独自登顶......现在好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血色藤蔓突然收紧，林瑶喷出一口黑血。她能感觉到混沌之力在体内暴走，与吞天决相互撕扯，仿佛有两把刀在绞动她的脏腑。青木灵根从她掌心飞起，悬浮在魔晶上方，灵根上的绿意被迅速抽离，化作缕缕黑雾注入晶傀体内。
“快看！那是混沌盟的盟主！”远处传来修士的惊呼。林瑶勉强抬头，只见血浪后方，无数畸变体正推着巨大的攻城器械前进，器械上绑着的，竟是被俘的混沌盟弟子。他们的灵根被挖出，鲜血滴在器械的符文阵上，每一滴都让魔晶的光芒更盛一分。
“你要杀就杀，何必折磨这些无辜之人？”林瑶咬牙切齿。
“无辜？”苏然挑眉，“他们追随你，就该想到今日的下场。不过......如果你肯主动融入魔晶，我可以留他们全尸。”他抬手一指，一名被俘的灵雾队员被拎到血浪边缘，晶傀的利爪抵住其咽喉。
“不要！”那名队员摇头，“盟主，别听他的！我们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利爪穿透咽喉的声音让林瑶浑身颤抖。她看着那名队员的尸体被血浪吞噬，心中某根弦突然断裂。混沌之力在她眼底凝聚成漩涡，血色藤蔓竟开始反向枯萎，化作光点融入她的皮肤。
“师尊这是想通了？”苏然的笑意中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你要知道，强行融合魔晶只会让你变成无意识的怪物......”
“谁说我要融合它？”林瑶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我要的......是让它彻底消失。”
话音未落，她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沌之光。那些被血煞污染的青木灵根之力，竟在她体内被重新净化，与吞天决产生新的共鸣。林瑶抬手握住悬浮的魔晶，混沌之力化作锁链将其捆缚，魔晶表面顿时出现蛛网状的裂痕。
“不可能！”苏然终于露出惊恐之色，“你明明中了替劫术，为什么还能掌控混沌之力？”
“因为我从来不是一个人。”林瑶看向叶星辰，后者正挣扎着握住断刃，眼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在灵界通天塔，你以为我真的被你的记忆迷宫困住了？不，我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让你以为自己必胜的机会。”
叶星辰突然露出了然的微笑。他终于明白为何林瑶在第五层拒绝传承，为何在第七层避开因果回溯——她早就知道，苏然会在魔晶中留下精神烙印，而她一直在积蓄力量，等待这一刻的反制。
“现在，该结束了。”林瑶的指尖刺入魔晶核心，吞天决运转至极致，“你以为混沌之道是孤独的？错了......真正的混沌，是包容万物，是毁灭与重生的轮回。”
魔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血色祭坛开始崩塌。晶傀发出不甘的嘶吼，苍羽门主的面孔在混沌之力中逐渐模糊。苏然试图遁走，却被林瑶的混沌锁链缠住脚踝，拽入魔晶爆炸的核心。
“师尊......你会后悔的......”他的声音被爆炸声淹没。
当血色散尽时，林瑶单膝跪地，掌心躺着半块破碎的魔晶。叶星辰蹒跚着走到她身边，将断刃插在二人之间，形成简易的支撑。远处，幸存的修士们发出震天的欢呼，而林瑶却盯着魔晶碎片，瞳孔中倒映出更远处的血魂之河——那里，似乎有更强大的气息在苏醒。
“我们赢了吗？”叶星辰轻声问。
“暂时。”林瑶抬头看向天际，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金色裂缝，裂缝中，隐约可见更高位面的星辰，“但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她握紧魔晶碎片，任由混沌之力在体内肆虐。这一次，她不再是孤独的道祖，不再是被命运摆弄的棋子。她是林瑶，是混沌盟的盟主，是所有不愿屈服者的希望。
而苏然，不过是她登顶路上的一块踏脚石而已。
“通知所有人，”她站起身，声音再次充满力量，“我们要在血魂之河建立前哨站。下一次，我不会再给敌人任何机会。”
叶星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在灵界初遇时，那个在迷雾中冷静布置阵法的女孩。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却也比任何时候都要孤独。
但他知道，无论前方是怎样的深渊，他都会站在她身边。
因为有些路，注定要两个人一起走，才能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