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向阳说:“当年是惊险但已经过去了,小妹说总有些意外就是会发生的,结果是好的就行。”
“可是,许向阳,我的家人不如思思通透,我父母甚至离谱得怪着思思,”她顿了顿,晃晃酒杯把里头的红酒一饮而尽,说:“所以,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她说得坦然,直接,说完清丽的眼平静无波看着他。
择日不如撞日。
今天就讲清楚吧,彭姗姗想。
许向阳沉默,垂眸看她,电视冷白的光线照在他侧脸,忽明忽暗。
男人淡淡笑了下,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似乎未曾因为她刚刚的问题烦恼过。
他说:“冷不冷?”
外套带着男人残余的体温,还有一股清冽的味道。
彭姗姗皱眉,“我跟你说正事。”
“你觉得,我没想过?”
彭姗姗哑声。
许向阳回忆说:“因为我父亲的事,我懂事的早,做任何事之前总是一步三想,说难听点,不是完全有利于我的事我根本不会去做,很自私自我。”
他喉结滚动,述说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抿一口酒,继续说。
“当年我也想过和你家中差距,所以更有了退缩的理由。”
“所以这次,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那些都不重要,……不,或许也十分重要,”他凑近一点,眼底真诚灼热,试探地抬起了手,“但没有你重要。”
彭姗姗没动,还在震惊他话中的意思。
“你不怕我父母对你恶语相向?”
“那有什么?”
许向阳的手抚到她脸侧,彭姗姗僵住了身子,抿唇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略微粗糙的拇指摩挲她脸颊,“你怕吗?”
彭姗姗侧脸,从他手中离开,“这些年,她们早给我定了罪,不论我怎么做。”
她眼中倔强,如果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但左右能熬得过去。
她不希望的是,眼前的人说着要追她,将来遇到点什么便又丢下她。
有些事,彭姗姗不想重复经历。
许向阳轻声说:“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从不敢懈怠,旁人都说我许向阳蛮有出息,刻苦拼命,其实我只是憋着一股劲想要有能力为一个人遮风挡雨。”
遮风挡雨……
彭姗姗眉心微微蹙,那个人是她吗。
许向阳认真看着她,他们之间不是她说的三年没有羁绊,没有联系。
他一开始怀疑过自己,自尊心作祟,但姗姗已经离开,彭家?彭正俞?没人会再找他麻烦。
但他仍是想要努力。
而这些坚持和努力在拨开云雾之后,许向阳看清全因心底有她。
也有苦有累的时候,但收到她的信,看到她的不易,许向阳便会重拾狠劲更拼命得去学。
即使那些时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机会为她做些什么。
但只有一丝可能,他也会做。
“姗姗,因为你,我努力想要做更好的人。”
彭姗姗茫然道:“你从来没说过……”
“如果可以,我并不想说,”许向阳看着她,“但如果能让你安心,我不在乎在你面前把自己剖开。”
男人的眼炙热滚烫,彭姗姗心跳似漏了好几拍。
她浑身像变得轻飘飘的,有些恍惚得不真实感,她以为这些年孑然一身,却不想眼前人一直记挂着自己。
那些经历过的孤独深夜,好像变得没那么令人伤心。
“许向阳,……我可以信你吗?”
“可以,”许向阳拧眉,坚定说。
彭姗姗眼眶微微湿润,掩饰地转过身去够茶几上的酒,她手腕悬在半空被许向阳握住。
男人略略使劲便把单薄纤瘦的身子拉进了怀里。
彭姗姗鼻尖撞上他胸口,蓦得发酸。
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击打着耳膜。
许向阳低下头来双手将她抱紧,“信我一次,就一次,姗姗。”
彭姗姗哽咽了下,小手发着抖,心中无比挣扎。
电视里响起火车鸣笛的声音。
和多年前她离开时,轮船的鸣笛有些相似。
她泪眼朦胧看了眼电视,黑白电视里,火车的站台上,女主箱子丢在脚边和男主紧紧相拥。
只要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好像真能排除万难。
彭姗姗咬着唇,终于是抬手紧紧抓住了他胸前衬衣,“许向阳……”
她哽咽着,“你要是敢骗我,就死定了。”
男人闷笑贴着她耳边,声音也沙哑了,“嗯,知道了,大小姐。”
胸口被气恼地捶了一下。
他把人抱得更紧,想要按进身体里按进心脏中……
“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我又不是非得要人陪,”彭姗姗嘴硬,“这些年我可不是什么大小姐,我很独立,你不用把我当成以前的彭姗姗。”
许向阳心疼,“好,那你是我对象,我就该对你好。”
“谁说我是你……那,那啥了,我没正式答应,”彭姗姗从他胸口坐起来,脸颊红扑扑的。
许向阳突然凑近,认真道:“那我正式问你,彭姗姗,你能和我处对象吗?”
顿了顿,又蹦出一句,“奔着结婚去的那种。”
彭姗姗唇角压不住,圆眼瞟了瞟,“也不是不行……但是,唔,诶你……”
唇被男人吻住,她后面的话全堵回了喉咙里。
心跳快要从胸口跳出去。
和三年前那个意外的吻全然不一样。
这个吻又深又重,探进她微张的口中,占据她每一寸呼吸。
许向阳握着她薄削的肩,指尖发颤,心口升腾起的满足延伸到四肢百骸,让他无法克制。
“姗姗……”他情深呢喃她的名,又急切卷住她柔软的舌尖,不舍离开。
毫无保留的吻在电视的片尾曲里激烈进行。
掩不住啧啧水声。
灼热又情深意切。
彭姗姗只觉浑身都不是自己的,她手脚发软,披着的外套不晓得何时已经滑落。
她没有尝过这样的滋味,不知所措得按住他胸口,想推开又想沉沦。
欲拒还迎之中手被握进男人宽大的手中,指缝和掌心被他摩挲轻捏,似安抚又似亲密。
直到许久。
电视里只剩一片雪花。
她的舌尖也不像自己,呼吸差点要失去才被男人松开。
胸口起伏着,彭姗姗大口呼吸,许向阳的唇还在她鼻尖、脸颊上轻吻。
两人已经调换了姿势,她记不得什么时候自己躺在了沙发上。
回神之后羞恼漫上来,彭姗姗浑身像火烧,“你,你让我起来。”
“嗯,”许向阳应声,人却只稍稍离开一点。
狭长深情的双眼看着她,好像还没有满足。
彭姗姗别开脸去,昏暗光线里眼眸漫着水光。
她又说了声:“快点起来……”
许向阳轻笑,“刚刚要说什么。”
不说,就起不来。
彭姗姗愣了下,被亲得忘记了!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好。”
许向阳得逞,一点也不想听她说什么‘但是’。
他终于舍得起来,再把红成虾米的人也拉了起来抱进怀里。
这个拥抱这些年里他想过无数次,每次在心里看到她无意流露的脆弱,许向阳都恨不得自己在她身边,能抱一抱她,能陪着她。
如今抱到了,只觉得一如梦中,能把心都填满。
想到此处,许向阳不禁用力了点,“姗姗……”
彭姗姗不太习惯,挣扎了一下,“你松开,处,处对象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许向阳睨她,“在国外处过?”
“我才没有!”
“嗯,真乖,”许向阳轻笑,喜欢看她发脾气。
彭姗姗人都要缩起来了,眼睛瞪着她。
许向阳嘴上淡定,实则被她这样看手也不晓得往哪放。
半晌,把她脑袋按在胸口,喉结滚了滚说:“靠着吧,靠着舒服。”
“……”
两人依偎,对这样的亲密似乎都有些陌生和不习惯。
但谁都不舍得松开对方。
就这么抱了会儿,彭姗姗忍不住说,“芽芽还在楼上,我,我得睡觉去了。”
“好,”手没松。
彭姗姗戳他胸口,“她都睡着了不用你哄,你可以回去了。”
“不走。”
许向阳说。
彭姗姗无言,“不走也不能上楼。”
“好,我睡楼下,”许向阳唇角带笑。
彭姗姗作势要起来,又被许向阳拉住手。
男人哑声说:“刚刚是真的吗?”
像在梦里。
彭姗姗瞪他,羞恼道:“白给你亲了?”
许向阳起身抱了住她,“就是有些不敢相信,我想再确认下。”
“怎么……”
嘴巴又被亲了一下,男人笑着看她,“嗯,确认好了,那你现在就是我对象了。”
彭姗姗捂住唇,“是就是……我上楼了。”
说完,转身就跑生怕他又做什么。
楼梯上脚步声远去。
许向阳笑了笑也抬手摸上嘴唇,真的……
回了屋,彭姗姗立即把门关上。
一转把手,反锁了。
她现在对许向阳有点不相信,刚刚跟狗咬肉一样亲得她嘴唇和舌头都疼了,万一半夜跑上来。
那可不行,芽芽还在这呢。
彭姗姗又看了一眼房门,这才放心往床上去。
芽芽小脚翘在枕头上,睡得甜甜的。
彭姗姗趴到床边,摸她肉乎乎的脸蛋,“舅妈舅妈,你怎么晓得我要当你舅妈呀。”
小丫头嘴巴动动,大概还在梦里吃小笼包。
彭姗姗抿唇笑起来,心里热乎乎的。
原来确定了之后,心里会是这样的感觉,很安心也很开心,好像自己就不是一个人了。
她悄声躺到床上关了灯,不晓得过了多久心情才平复下来睡了过去。
……
日头升起,许思和闫峥到了火车站。
小赵他们前后脚来的,沙河抓到的那伙人里,几个头目要押送到沪市,还有那对夫妻和几个沪市来的个体户,一并关在一节车厢里。
因为路上要谈事,卧铺两边的座位都买了。
上了火车,小赵和大虎坐在对面下铺。
坐那干啥?
等着汇报昨夜审问的事情。
连夜审问,就是为了不让他们串供和编谎话,等到了沪市还要细审。
小桌板上摆着火车站外买的早饭,糯米饭和小笼包,还有炒粉。
许思给两人推过去一份,“先吃再谈吧。”
“嘿嘿,谢谢嫂子。”
小赵和大虎端过去,迅速吃起来,眼睛看着自家队长上上下下收拾床铺。
等收拾好,坐下一道吃。
许思吃得慢,三人先吃完了就开始讲事情。
讲一会儿,她出去扔垃圾,把空间留给了几人。
这会儿的绿皮车还是能开窗的,许思在通道那站了会儿欣赏窗外的风景,到沪市是夜里,明天一早就先去姗姗家接芽芽。
想到能见到芽芽,心里忍不住开心。
不晓得小囡这些天乖不乖,姗姗跟二哥又怎么样了。
站了会儿,等她回车厢,小赵和大虎已经离开。
闫峥刚要出去找她,“回来了。”
“嗯,他们呢?”
“去那边守着,要不要睡会儿?”
许思说好,躺下睡了一觉。
归心似箭,半夜四点多,火车在沪市火车站停下。
许思睡得迷糊,揉着眼睛下了车。
站台上的风很大,闫峥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接他们的车早停在车站外。
小赵一行押送犯人坐军用卡车去局里,闫峥和她先回家。
到了家,家里人都睡着。
厨房留了炖的汤,大概是怕她们回来饿。
不过许思这会儿没胃口,只是困。
闫峥叮嘱她好好休息,换了身衣服又要去局里。
许思迷迷糊糊说:“不睡了吗?”
“嗯,你好好睡,醒了再去接芽芽,路上别着急。”
许思点头,小脸埋在被子里转眼就睡着了。
惦记着接芽芽,许思这一觉到底没睡太久。
起来简单收拾好下楼。
婆婆去教跳舞班了,家里只有钟姨刚送完苗苗回来。
“小思起了,赶紧来吃早饭,昨天厨房有鸡汤没喝呢?”
“嗯,昨晚回来太困了,”许思坐到饭桌前,“我现在喝一点吧。”
钟姨乐呵呵得给她盛汤,“你几天不在家,家里就觉得冷清了,芽芽也不在,少个小丫头叽里咕噜说话。”
许思笑道:“我吃完就去接她。”
“那感情好,中午烧点你们爱吃的。”
许思想想说:“多做点吧,我叫姗姗过来吃。”
“行,我记得她爱吃黄豆炖猪脚,早上正好有送来的。”
两人说着话,吃完早饭许思就出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