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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女士一直不理解母亲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要闹离婚,直到她看完了母亲的一生过往,才知道原来母亲的一辈子过得那么苦。

从前,奶奶的偏心、父亲的冷淡,只在钱女士的心里留下一些隐隐约约的痕迹。随着时光的推移,早已淡了又淡,留下的只有亲情。

可如今才知道,原来自己出生在那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原来爷爷奶奶是那么的刻薄,父亲是那么的自私。

而她当年要差一点就辍学,差一点人生的命运就完全不同了。

是母亲站在她的身前,默默地为她挡下了一切风雨,让她的童年远离了许多创伤。

是母亲为她争取到了读书的机会,为她的前途保驾护航。

而母亲自己呢?她的一辈子啊,被束缚在冰块一样的父亲身边,从来没有感受过爱和关心。

从年轻起她就想要离婚。

可长辈的压力,自身性格的软弱,阻拦着她向往自由的脚步。

有了孩子,母亲慢慢地习惯了那样的生活,也以为能凑合地过一辈子。

可现在,她不愿意凑合了,哪怕人到老年,哪怕女儿不理解,她也坚决地提出了离婚。

为别人活了一辈子,她终于想要为自己活一活。

此刻,钱女士从过去的幻想中抽身出来,大梦初醒。

她望着眼前的母亲,心疼不已:“妈,那些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什么呢?”老太太无奈地叹息,“你以前读书,我不想要家里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影响你。再后来你爷爷奶奶都不在了,我还能在你面前说死人的坏话?至于你爸……不管他对我怎么样,他都是你爸,我还能挑唆你和他结仇啊?”

老太太摆了摆手:“过去就过去了,眼下我只想把婚离了。我再也不想伺候他,不想给他打洗脚水。”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将来有一天我死了,你也千万别把我和他埋一起。”

这一番话,凝聚着老太太几十年的怨恨。

“妈,对不起。”钱女士用力地抱住了母亲,却惊觉从前高大得能替她挡去一切风雨的母亲,已经变成了需要她庇护的瘦小老太太!

“我支持你离婚,爸那边我去说,保证让他同意!”

从前的母亲无依无靠,现在女儿长大了,有能力了,可以做母亲的靠山!

钱女士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出了直播间之后,她立刻就去了父亲那边。

之前父亲要来城里养老时,母亲还对女儿说:“你家又不大,住那么多人怎么住得开?他在老家挺好的,没事打打麻将,串串门,不用接过来!”

钱女士那时还觉得母亲嫌地方小,怕住不开,于是就在同小区里买了一个小户型的房子,给父母养老住。

此刻才知道,母亲压根儿就不想让父亲来。

厌恶到这种程度的夫妻,确实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如今,钱栋梁也已经垂垂老矣,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你妈咋没回来?”老头的目光落到女儿身后,却没见到妻子,不禁有些失望。

这死老婆子,等了她一晚上了,她也不知道回家!

钱女士直白地说:“我妈她不想回来,以后就住我那儿了。”

“什么?”

女儿加大了声音重复了一遍,耳背的老头儿才听清楚,语气硬邦邦地说:

“不行,你把她喊回来。她还没给我打洗脚水,我脚还没洗。”

钱女士气恼地道:“爸,您还没老到不能动,能不能别再折磨我妈了?她都给您打了一辈子的洗脚水了!离婚吧。”

“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我妈之前都提了要和您离婚,您就同意了吧!”

“我不同意!死老太婆,都过了一辈子了还离婚?我丢不起这个人!”

“您不想跟她离婚,为什么从年轻到现在就不愿意对她好点儿呢?人心都是肉做的!我妈伺候了您一辈子,您怎么就不能心疼心疼她呢?”

“混账!当女儿的怎么能教唆父母离婚呢?亏得我当年还供你读大学,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提起这事,钱女士火气更大,吼道:

“您还好意思说是您供我上大学。当年我爷爷奶奶要让我停学嫁人换彩礼,你在旁边屁都不肯放一个。是我妈为了我,跟他们吵得翻天覆地!她被奶奶和爷爷联手打的时候,你都没有抬手拦一下!爸,你真把她当成你的妻子了吗?你怎么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么欺负?”

钱女士眼泪淌出,心疼着母亲的遭遇:“后来……后来,她披头散发地冲进厨房拿了刀出来要和你们同归于尽的时候,你才吭了一声!”

老头子一愣:“你怎么知道?你妈说的?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也值得她翻出来说?”

“是我亲眼看到的。亲眼看到你这些年来你都是怎么对待我妈的!”

“你看到了什么?我又怎么对不起她了?以前农村里哪个媳妇不挨骂挨揍?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难道对她还不够好吗?”

“你是没打过她,可你这些年让她给你当牛做马,却连一句温存话都没说过。”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这叫冷暴力,这比直接吵架更伤人!我奶没把她当人,你也没把她当过人。”

“算了,我也不跟你掰扯太多了,说再多也不能抵消我妈那些年受过的苦。离婚的事你必须得同意,你要是不同意,那就别怪女儿不孝了。”

钱栋梁瞪大了眼睛:“你这是在威胁你老子?我不同意你就要怎样?你就不养我了吗?”

钱女士说:“你不离婚,这个房子我卖了,送你去养老院!我和我妈都不会再去看你一眼!赡养你是我逃不掉的责任,但怎么养?好养坏养?那区别可就大了!”

钱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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