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青竹吩咐好了,吴齐便领命去了。
林贤君看着吊着得了两人被放了下去,接她们的人在下面的一层楼。
“林姑娘,山里雨多。”冉青竹好似没有发生方才的事一般,温和的询问着林贤君,“我命人准备的衣裳可够?我明日再派人准备些给你送去。”
“够了。”林贤君回想着屋里的一大堆衣裳。
“如今已经是深秋了,万山县入秋便多雨,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冉青竹抬眼看了看外头逐渐汇集的雨帘,“一场秋雨一层凉,林姑娘要多保重。”
“这是自然的。”林贤君道,“冉堂主瞧着身子比我还弱些,当真不需要我给您看看嘛?”
“不用了。”冉青竹温声道,“我这不是病,是毒,你解不了的。”
“为何?”林贤君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若是正经路子走不通,还可以以毒攻毒。”
“我知道林姑娘的意思是以蛊入药,以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冉青竹道,“但那没用,我这个毒太特别了。”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自有解法。”林贤君不愿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林姑娘。”冉青竹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就是大夫。”
“什么?”林贤君一愣,这是她没想到的,“你、、、、、、你会医术?”
“真的。”冉青竹笑道,“虽然我比不得林姑娘出身在杏林世家,自小就见多识广。但我从前也曾走南闯北,见识过很多疑难杂症。普通的病或者是毒,都是难不住我的。这个毒,我是真的没办法,林姑娘也不会有办法的。”
“那我倒是好奇了。”林贤君是真的好奇了,“是什么毒,这般厉害?”
“千机散。”冉青竹吐出三个字。
林贤君听见这名字,便愣住了。
“林姑娘听过此毒的吧?”冉青竹见林贤君的反应。
“冉堂主怎会中这个毒?”林贤君皱眉道,“这般阴险的毒,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只是知道的人不多了,并不是彻底的失传了。”冉青竹倒是很平静。
“传闻中此毒者,没有解药,至多三日就会毙命,您怎么、、、、、、”林贤君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来,“下毒的人是您认识的人?”
“没错。”冉青竹很满意林贤君的反应,“是我师傅。”
“这、、、、、、”林贤君想起冉青竹说过他和自己师傅,当时只是一语带过,现在看来,这其中恐怕还颇有故事,“何至于此?”
“为了活下去。”冉青竹云淡风轻,“他为了我不杀他而留着我,我为了自己活下去,所以留着他。”
“这千机散若是不一次性解了,这样长久的维持下去,只会中毒越来越深,最后即便是吃了解药,也很难将身体里的毒素彻底的清除干净。”林贤君道,“您自己就是医者,应该知道饮鸩止渴,最后只会自取灭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冉青竹道,“我能苟活至今,已是不易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林贤君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大事,能如此的伤害自己的身体。
“便知今日,我亦不悔。”冉青竹道,“成大事者,必有牺牲。”
“值得吗?”林贤君问。
“自然是值得的。”冉青竹一向温和的脸上露出难以撼动的坚定神情。
“、、、、、、”林贤君心里一时五味杂陈,“要不,我试试看能不能想法子解开?”
“林姑娘不必费心了。”冉青竹道,“这千机散的原理你是知道的吧?”
“嗯。”林贤君点点头,“略知一二。”
“这千机散不同于别的毒,是酆都城里最厉害的毒师的得意之作,又岂是随意就能解开的?”冉青竹道,“即便是药王谷那些人,也没人能奈何这个毒。”
“毒师?酆都城?”林贤君愣了一下。
“林姑娘不知道?”冉青竹问。
“略有耳闻,却不清楚详情。”林贤君不想不懂装懂,讨了个巧,只是不知道毒师和酆都,应该不至于被怀疑身份吧?
“也对。”冉青竹点点头,“林姑娘出身在富贵人家,年岁也不大,不知道毒师很正常,毕竟就算是在江湖上,毒师也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算一算,林姑娘还未出世前,酆都城就已经覆灭了。”
“愿闻其详。”林贤君认真讨教,她初入江湖,所知甚少。这会儿能了解新的东西,自然是很积极的,知道的越多,就越有把握一些。
“天下毒师,皆出自酆都城。”冉青竹开始娓娓诉说,“这世间最厉害的毒,也是在酆都城诞生的。”
“我记得,唐门也是用毒的吧?”林贤君回忆着从前白薇给自己说过的事。
“的确,唐门是以毒和暗器着称的。但他们是用毒,并非制毒。”冉青竹解释道。
“这有何区别?”林贤君问。
“这就要说到分类,在林姑娘,或者说在大部分人的眼里,世间只分作两类,一是药,一是毒。但其实并非如此,应当分的再细一些,最开始是分作三类的,分别是药师,毒师,和蛊师。”冉青竹手一翻,袖间便爬出一只毒蝎,停在他的指尖,“以这只蝎子为例,在药师的手里,会经过炮制,去除毒性,制成药材治病救人。若是在蛊师的手里,就会将其练成蛊,成为武器。但若是在毒师的手里,就会经过某些特殊的手段,取出毒蝎的毒,用来制作毒药。”
“这样吗?”林贤君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
“嗯。”冉青竹点点头,“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说法了,经过了这漫长的岁月,药师已经和大夫融为一体了。蛊师则是分成了很多的门派,除去南疆国内的苗疆蛊师外,中原也有很多以蛊毒发家的小门派,但终归不成气候。只有毒师,早在几十年前就覆灭了。”
“为何?”林贤君不解。
“毒师不比药师和蛊师,毒师是害人的,不会救人。自然是臭名昭着,人人得而诛之的。”冉青竹道,“毒师们为了求得一个生存之地,便汇集于一处,将那地取名为酆都城。后来,天下毒师,就都出自酆都城里。”
“既然已经有了一个栖息之地,又是毒师汇集之处,怎会覆灭?”林贤君问。
“毒师是以制毒为生的,生平也以制出无人能解的奇毒为目标,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自然是在商量制毒之事。自从酆都城稳定下来后,百年源源不断的产出各种奇毒。”冉青竹慢悠悠的讲述着,“虽说这毒师是人人喊打的,但人心险恶,多的是有人来寻毒。或是护身,或是害人,总有用处。为了方便与人接洽,酆都城里,就有了一座极乐楼。极乐楼里,聚集的是全天下最厉害的那批毒师。他们负责与外人沟通,将酆都城里的毒输送出去。”
“那后来呢?”林贤君听的入迷。
“后来啊、、、、、、”冉青竹顿了顿,“后来极乐楼里出了个天才,他将毒和蛊融合了,制成了一种不得了的毒。这毒问世以后,他便知其厉害,本想销毁的,但无奈已经被传了出去。极乐楼当时的楼主来拿走了这毒,传出了酆都城。这厉害的毒被各种人拿到,一时之间害了不少人,更有甚者用这毒做了不得了的事。后来,酆都城就因着这毒被整个天下的人追讨,整座城都覆灭了,无人生还。”
“、、、、、、”林贤君闻言皱眉,“这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怎么会要了一城人的命?”
“我也不知道,此事发生时,我还未出生呢。”冉青竹笑道,“或许这并不是当年全部的真相,毕竟已经时隔多年,江湖上流传了很多个版本,谁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那这个可怕的毒呢?”林贤君问,“可传下来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我想应该没有吧?”冉青竹想了想,“人人都说这毒厉害,但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毒。当年涉事之人,要么都死了,要么都已经是江湖前辈了,对极乐楼的事,也都是讳莫如深的模样。但若是真有人拥有这东西,应该不会沉寂这么多年。”
“这倒也是,但有些可惜啊,这般厉害的东西就这样失传了。”林贤君还颇有些惋惜,这样厉害的东西,哪个医者不会想见识一下呢?
“谁说不是呢?”冉青竹也露出一副可惜的神情来,“只是此等妖物,早点消失了也好。”
“那这千机散也是极乐楼的?”林贤君问。
“嗯。”冉青竹道,“这千机散在今时今日看来是厉害的,但在当年那个时候,可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只是随着酆都城的覆灭,流传下来的毒方不多,这千机散又因其特殊,而成了赫赫有名的毒了。”
“原来如此。”林贤君感叹,“这其中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故事啊。”
“是啊,若是不知道这些事,我中了千机散也觉得无甚紧要。”冉青竹道,“但知道了以后,多少会觉得有些不甘啊,我居然会栽在千机散上面。”
“千机散虽不是酆都城里最厉害的毒,但在如今,已经是最厉害的了。”林贤君道,“冉堂主虽是大夫,但您也说了,这药王谷都奈何不了千机散,您解不开,也是情理之中。”
“是啊,情理之中。”冉青竹感叹一句。
“那现在还有毒师存在于世吗?”林贤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