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颜刚抬起一只脚,整个人僵硬到无法动弹。
就好像被一道闷雷击中,大脑空白。
短暂的愣神功夫,李业还在吹捧。
“先主错判局势,丢了成都,如今主公收获五虎将人头,又夺回基业,必将名声大噪,四海皆惧。”
说着话时,他朝刘瑁竖起大拇指,“届时,主公便可成就大业,甚至荣登帝位。”
严颜反应过来,望向李业,眼中杀意爆涌。
如此巧舌如簧,阿谀奉承之辈,纵观史书都难见。
他已经伸手搭向腰间宝剑,下一秒就能拔剑出鞘,将此等奸佞小人当场斩杀。
谁料,一阵畅快的大笑声,让他又呆住了。
往前看,刘瑁正在大笑。
“哈哈哈,说的好,说的好啊,就这么决定了。”
“主公!”严颜哪还顾得上斩杀小人,心急如焚的抱拳。
“再给我十日时间,关羽全军已然断粮,十日内必定取其首级。”
军权绝不能交到这伙来路不明的人手里。
否则他没法向先主交代,更会被黄权等人戳脊梁骨。
刘瑁脸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旁边李业阴阳怪气的嘲讽道:
“严老将军一把年纪,就非要占着位置不撒手?我益州又不是没人,再让老将军打下去,大好的战机可就没了,老将军莫非是不满主公改先主之志,暗地里……偷偷给汉军行方便?”
数顶大帽子扣下来,气得严颜两眼发黑,一步踏出,花白的胡子乱颤。
“老夫为西川流了多少血,岂是你一黄口小儿能够污蔑?”
“呦,严将军真会摆资历,说在下倒是没关系,莫非主公在你眼中,也是所谓的黄口小儿之辈?”
“放屁,你这鼠辈,只会摆弄唇舌蛊惑主公,今日老夫就砍……”
“住口!”
话没说完就被冷喝声打断,严颜迷茫的看向前面。
刘瑁的面色铁青的吓人,冷淡道:“严老将军为我益州做的贡献,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够评头论足的。”
李业赶紧躬身道歉,“在下唐突了。”
“哼。”严颜冷哼,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他没听出里面的弯绕。
但随后刘瑁又道:“不过,严老将军年事已高,就将东州军的指挥权交出来,回家种田去吧。”
严颜听到这话,胸口陡发疼痛,痛到他捂住左胸,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既然严老将军没异议,那还不快去。”
“不可。”
严颜强忍不适,又踏了回来,焦急的拱手道:
“主公若觉我无用,即刻让黄权、刘璝来接手军队,老将绝无二话,今日便走,只是……只是……”
严颜突然扭头,双目擒满血丝,死死的瞪着李业。
“只是这不知来路的鼠辈,断不可再留。”
他右手摸向腰间,缓慢拔出宝剑。
李业就像是被恶狼盯上,背脊一股寒气直冲天灵感,整个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饶是他善于口舌,这会儿连辩解都忘了。
好在刘瑁及时的拍桌呵斥。
“严颜你大胆!在我帐中还敢拔剑,父亲在时,你也是这般放肆吗?”
严颜不得不又回过头来应付刘瑁。
“主……”
“住口!”
刘瑁丝毫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交出兵符,将东州军交由梁纲、秦翊统领,这是命令,难道你要谋反?”
严颜瞬间就被抽走了全身力气,死死的咬住牙关,嘴角有鲜血渗出。
刘瑁恶狠狠的注视着,催促道:“还不快去办!”
“老将……领令……”
……
严颜失魂落魄的走出大帐,来到自己的帐篷,一件一件的解着身上甲胄。
他已经尽力了。
先主若是知道他连一个小人都对付不了,不知道会不会失望透顶。
可他能怎么办?先主尸骨未寒,难不成还能造反?
严颜早就起誓,誓死效忠刘焉,既然刘瑁是其选定的接班人,哪怕是死,他也不会回头。
解去全身铠甲,刚转身,两名带着冷笑的将领挡在了门口。
此二人便是梁纲、秦翊。
严颜想出去跟兄弟们做道别,嘱咐心腹一定要保护好刘瑁,但这两人明显不给他机会。
梁纲伸手道:“兵符呢?”
秦翊在旁边阴阳怪气道:“严老将军就别折腾了,交完兵符,回去种你的田吧。”
严颜彻底没办法,只能交出东西,被人盯着赶出军营。
秦翊低声问道:“这老家伙压迫力太强,要不要杀了他?”
他不死,实在令人难以心安。
梁纲摇头:“中护军和和抚军中郎将都来过命令,不得动严老将军,此人有廉颇之勇,又忠心耿耿,想来是有降服之意。”
……
严颜前脚刚走,李业又找上刘瑁,开始暗搓搓的说起张任坏话。
刘瑁气得不轻,骂道:“此等废物,也配称为名将?”
李业眼睛一亮,没想到刘焉的儿子蠢的出奇。
随便说两句,就成功了大半。
他继续煽风点火。
“依在下之见,此人怕是在暗通汉军,否则怎会迟迟不见进展?要知道,东州军可是牵制了汉军主力,而且此人只忠刘焉,在下担心……一旦张任反叛,和汉军联合在一处,我等就危险了。”
刘瑁信以为真,丝毫没去思考张任手下的益州军战斗力是何等拉胯。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怕张任慢慢发现刘焉之死的端倪。
他面色惨白,拽着李业的手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李业顺势说道:“令张任交出兵权,发配回乡。”
此人亦是庞统鲁肃嘱咐,能收服决不可杀的典型。
他是蜀中名将,若是能拉到扬州去,可以当大将军用。
刘瑁暗暗点头,“就这么办,不过……”
他突然恶向胆边生,问道:“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不如把张任杀了,省得事后出现什么变故。
李业恶寒,他觉得自己够恶心了,但被刘瑁的一席话还是整的想吐。
只能含糊的搪塞道:“不必,张任素有威望,暂时留他一命。”
……
信件被送到了益州军张任手中。
问责信,要求交出军队指挥权。
因为刘瑁并不在眼前,他有时间紧急召集心腹将领,将信件公布。
现场瞬间炸锅。
“岂有此理,我等在前方攻杀,那群不知何处来的鼠辈在后方看戏,现在居然还把莫须有的罪责全推到将军头上?”
“而且还让那群鼠辈来接手益州军,主公到底是怎么想的?”
“定是有奸佞蛊惑主公,我等绝不能遵命,必须讨要说法。”
“没错,为将军讨要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