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刀伤！”
刁林夕措辞谨慎。
似乎生怕惹赵虎生气，有意隐瞒事实真相。
“爸爸那天上街也不知跟谁发生了争执，结果就被对方持刀砍伤。送到医院抢救，现在IcU病房观察，情况并不乐观。”
“伤得很重吗？”
“很重。”
“那你特么来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守着老爷子！”
“我身上不是没钱了嘛！”
刁林夕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努力想挤出几滴眼泪，但是没有成功。
赵虎也是急糊涂了。
忘了刁林夕是来跟他要钱的。
稍稍稳定着情绪，看到桌对面的高黎明。
忽然有了主意。
“兄弟，我叫你一声好兄弟！”
幸亏隔着宽大的桌子，赵虎还被拷在椅子上。
否则他一定会冲过来握住高黎明的手央求。
眼神难得透出一丝真诚。
“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家老爷子出了事，这就算是逃荒途中又遭难，急需米下锅啊！够朋友就拉兄弟一把，好不好？等我出去之后，保证加倍奉还。你替我先垫付五十万，回头儿老子还你一百万，行吗？”
高黎明当然了解赵虎的人品。
就这种混混儿地痞说的话，谁敢相信？
其实，
不光是小混混儿赵虎，还有贪赃枉法的赵伟民，再加上混不吝的赵大爷，可以说他们赵家上下就没一个好东西。
替他垫付医药费？
肯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高黎明当然不肯傻乎乎地跟这种泼皮无赖讲义气，随便借钱给赵虎，更何况自己也确实没有那么多钱。
他当场掏出钱包，朝赵虎、刁林夕展示。
除了薄薄的一沓现金外，还有几张信用卡。
“赵虎，美东中心是一家基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福利待遇说出来太寒酸，我现在身上大概只有一千块钱，信用卡大概还能透支五千块钱，统共也就这么多了。需要的话，我待会儿把钱取出来给嫂子。”
“不拿老子当朋友？！”
赵虎看透高黎明的心思。
立马收起央求的嘴脸，变得凶狠异常。
“患难见真情啊！老子为了替你高黎明出气，才特么被关到这里来的。你可倒好，扭头就把老子的恩情忘得一干二净？”
“我确实没那么多钱，你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高黎明不愿再跟赵虎纠缠。
收好钱包，靠在椅子上。
赵虎突然暴怒，拳头一下下锤击着桌子。
“老子被关在这里根本出不去啊！还能有个屁办法？！你特么不想帮忙就直说，装腔作势绕什么圈子？！”
高黎明不再多言。
冷脸以对。
刁林夕赶紧好言劝解。
“赵虎，你别着急啊！高主任也是为了帮我们嘛！哎，对了，我还想问一下，藏在家里的那几根金条……”
“你特么少打老子金条的主意，那是我拿命换来的！”
不等刁林夕把话说完，赵虎便断然拒绝。
但是，
一想到自己的父亲还躺在IcU病房急需救治，
顿时愁眉不展。
唉声叹气。
“行吧！嫂子你先回去，容我时间再想想办法，你等我的消息就行。对了，爸爸在哪家医院？”
“普惠和合美东分院。”
得到承诺的刁林夕似乎看到了希望。
抬头望着赵虎，眼睛放光。
赵虎这边听说老爷子是在普惠和合美东分院就诊，堆积在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
他放心地仰靠在椅子上，还将一只脚搭上桌面。
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刁林夕。
“哟，这不是巧了吗？闹了半天是普惠和合美东分院？老子在这家医院有人啊！”
“你认识医院的人？”
刁林夕兴奋异常。
她了解赵虎的做事原则。
没有把握的事情，肯定守口如瓶。
既然他提到医院有人，那肯定没问题啊！
赵虎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神情大变，显得洋洋得意。
“那当然了。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别说区区几十万住院费，就是几百万、几千万，老子也能分分钟摆平。”
赵虎大大咧咧起身。
临走前不忘吩咐刁林夕去普惠和合美东分院找一个人。
此人是急诊科的一名大夫。
名叫韩欣。
……
这不是巧了嘛！
韩欣正是赵大爷的主治医生。
高黎明不明白其中原委，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
也不知道韩欣跟赵虎有什么特殊关系？
仅凭赵虎一句话，院方就能免掉赵大爷几十万医药费？
这怎么可能呢？
高黎明带着满腹疑惑，陪着刁林夕再度来到普惠和合美东分院，到急诊科找人。
韩欣正巧从办公室出来，抬头看到二位。
“效率挺高啊！这么快就筹到钱啦？”
“韩大夫，借一步说话。”
刁林夕把韩欣拉到走廊拐角处。
这里相对比较僻静，高黎明也跟了过来。
韩欣误会刁林夕有事求他，
下巴撅得高高的，脸上是一副自我优越的表情。
似乎在高黎明面前故意表现。
就像让这位美东中心的高主任看到自己的位置有多么重要。
刁林夕谦卑地跟韩欣介绍着情况。
“不是为了给老爷子筹钱嘛！我就跑了一趟环海路派出所，去找我那个小叔子，结果把前因后果跟他一说，你猜怎么着？”
韩欣才懒得猜。
斜睨着刁林夕一言不发。
刁林夕倒是不尴尬。
神秘兮兮地自问自答。
“我小叔子说，跟你韩大夫是老相识……”
“熟人住院也得交钱啊！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派出所警察，就是他们局长来了也不行。”
韩欣有些不耐烦了。
不等刁林夕说完，便抬手打断了她。
必须断掉对方拉关系、找门路的一切念想。
只能直面现实。
“我实话告诉你啊！不要心存侥幸！市场经济，利益至上。你找谁都没用，这个住院费用必须交，少一分都不行！就别在这儿跟我磨叽了，赶紧找亲戚朋友借钱去吧！”
说完，韩欣还礼貌地朝高黎明点头示意。
扭头就要去忙工作。
刁林夕赶紧将他拉住。
“哎，韩大夫，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小叔子叫赵虎，就住美丽家园东区A18栋楼。”
“谁？”
听到“赵虎”这个名字，韩欣脸色骤变。
旁边的高黎明甚至能感觉出对方受惊的语气变化。
难道小混混儿赵虎这么有名气吗？
连普惠和合美东分院急诊科的医生都对此人有所忌惮？
高黎明冷眼观瞧。
发现韩欣突然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对待刁林夕的态度更是180°大转变，瞬间恭敬起来。
“嫂子，你说赵虎是你小叔子？”
“对呀！”
“那躺在IcU病房里的这位赵大爷就是……赵虎他爸？”
“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赵虎他亲爸爸！”
“你怎么不早说呀？！”
韩欣讪讪地陪着笑脸。
也不知道是自责，还是心里另有盘算。
他思来想去，掏出手机就要给谁打电话，忽然想起高黎明、刁林夕在场，又把手机放下了。
韩欣一把抓住刁林夕的手，礼节性握手并安慰她。
“嫂子，既然赵大爷是赵虎的父亲，那都不是外人。你尽管放心，欠缴医药费、住院费的事情我来处理，一旦有任何结果，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你回家听信吧！”
他抱歉地转向高黎明，“高主任，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办，就不配您了。回见啊回见。”
既然韩欣已经表露送客之意，高黎明也没有久留的道理。
他和刁林夕便离开普惠和合美东分院。
两人从急诊科大楼出来，一时都没有回过味来。
高黎明好奇地打问。
“嫂子，看来赵虎跟韩大夫的关系够铁，要不然人家也不可能那么爽快同意帮你们家办事，对吧？”
“可说呢！”
刁林夕也不知道具体内幕。
只是猜测小叔子赵虎可能人脉广、路子野。
高黎明百思不得其解。
他基本能够断定，韩欣跟赵虎并不熟识，或许都算不上朋友，否则怎么可能连赵虎的父亲都不认识？
既然如此，韩欣又何必还要帮赵虎的忙？
毕竟涉及几十万的医疗费啊！
不是个小数目。
因此其中必有缘故。
高黎明也只能想到这一步了。
好歹结局还算可以接受，他至少帮赵大爷保住了房产，想想还是挺欣慰的。
……
送走了高黎明和刁林夕之后，韩欣赶紧往院长办公室跑。
赵大爷居然是赵虎的父亲，
这一变故彻底打乱了他们的既定方案。
“赵大爷是赵虎他爸爸？”
院长蒋兰书面色如铁。
朝韩欣投来一个责怪的犀利眼神。
韩欣可能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尴尬地陪着笑脸。
“是啊！谁能想到会这么巧。”
“巧吗？”
蒋兰书训斥道：“小韩，不是我说你，一开始就不该去找赵虎！赵虎是你找的吧？事情也是你办的，对不对？我们医院这边该给赵虎的，都已经给过了。现在居然又平白无故多出一大笔开销来？你说该怎么办？”
“这不是找您商量来了嘛！”
韩欣只是普惠和合美东分院急诊科的一名大夫。
他能负得起什么责任？
而蒋兰书说这话的用意很明显。
那就是必须让韩欣涨涨教训，院方可不是冤大头。
“小韩，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惠普和合美东分院并没有实现自收自支、单独核算，而是由普惠和合总医院财务处负责全部财务。我们美东分院没有财务自主权，也就意味着减免赵大爷的医疗费绝无可能！”
“那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自己想办法！”
韩欣登时傻了眼。
之前他找赵虎帮忙都是为院方办事，
结果现在呢？
赵大爷产生的高额医疗费却让他来承担？
还有没有天理？
蒋兰书蒋院长的意思是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一股怒气在韩欣的胸中剧烈翻腾。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熊熊怒火宛如沉寂许久的火山瞬间喷发。
……